因此雲舒一時無語。
因為看她神色還有些病氣,也沒有說話,瞧著怪可憐的,翠柳忍不住小聲說道,“都怨我。如果我陪著你就好了。”她也知道雲舒是個倔強的性子,因為覺得 平日裏在陳家吃吃喝喝也就算了,過年的時候來往親戚那麼多,她一個外姓人在會叫人瞧著不太好,因此獨自一個人回了宅子。這宅子空了一冬天,就算是驟然熱乎起來,可是雲舒這樣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怎麼受得住空曠了這麼久的屋子的陰冷氣呢?
而且這一回,如果不是婆子趕回陳家求助,她都不知道雲舒病成這樣。
“你先別說這些,給小雲喝點水。”陳白家的見雲舒滿臉病容,不由十分心疼。
雲舒在她的跟前喊了她“嬸子”這麼久,對她一向都很孝順,陳白家的早就把雲舒當成自己的親閨女一樣。
此刻想到雲舒孤零零的在這宅子裏,她不由心疼了,對雲舒試探地問道,“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家裏吧?”
她覺得翠柳的建議叫自己不放心。
翠柳也隻是個小丫頭片子,她一個人留在這兒照顧雲舒,能照顧好嗎?
雲舒一邊喝水,覺得喉嚨舒服多了,聽了這話就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都已經開始好轉了。”她聲音沙啞,喉嚨疼得不行,可是到底是能說話了,見陳白家的不認同地看著自己,她急忙說道,“嬸子都照顧我這麼久了,您也趕緊好好兒歇會兒吧。”大過年的本就忙碌勞累,在這麼照顧了她這麼久,雲舒都覺得十分愧疚。而且陳白家的作為陳家的女眷,往來隻怕都是親戚還有各處的管事的人家,那陪了她這麼久,隻怕也耽擱了許多事了。
雲舒就想著,既然現在自己已經醒了,那就不要耽誤陳白家的事了。
更何況她一個晚輩,哪兒有叫長輩成日裏在自己床前照顧的。
這也不太好。
“你啊,就是這麼倔強。”見雲舒說什麼都不肯跟自己回去,而且見翠柳一心想要留在這兒照顧雲舒,陳白家的是倔強不過這兩個孩子的,想了想也就罷了,起身對雲舒叮囑說道,“那我去給你拿藥過來。你好好兒歇著。你陳叔已經又撥了兩個丫鬟過來照顧你們,這宅子裏的事兒都不用你們操心。”她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風風火火地出去給雲舒張羅吃藥的藥材,雲舒見她走了,便靠在床邊。
“你可別再病了。真是……一年到頭兒病不上兩場,可是怎麼每回病得都嚇人呢?”早前雲舒病的就是她來到古代的那一場,春天裏的時候小雲病得一塌糊塗,整個人都要沒氣兒了。那時候翠柳和雲舒之間還很陌生,關係也一般,不過也看著躺在大通鋪上病得奄奄一息,似乎最後都要斷氣的小雲有點嚇著了。等到了雲舒重新康複,而且行事越發穩妥,還在老太太的跟前露了臉,每天高高興興的沒有煩心事,翠柳也就把雲舒當初病得要死的樣子給忘了。
如今,她又想到了那個時候。
“你怎麼一生病就這樣兒啊。”她歎氣說道,“都說病來如山倒,可是你這山倒得也太快了點兒。才一生病,頓時就昏迷過去,把婆子們嚇得夠嗆。”雖然說都說一生病起來會叫人覺得很快虛弱下去,不過雲舒這樣直接躺倒並且連知覺都沒有了的更是少見。此刻翠柳心有餘悸,握了握雲舒的手皺眉問道,“怎麼你的手上淤青那麼多?”雲舒的手,她之前就見著了,一向白白嫩嫩的小手青青腫腫,觸目驚心,而且雲舒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疲憊過度的樣子。
“沒什麼。隻是整理整理屋子。”雲舒想到自己和宋如柏之間的約定,唯恐節外生枝,便笑著說道。
她側過頭去咳嗽了幾聲。
“你本來就不是幹粗活的人,還整理整理……現在好了,累著了,病了,是不是後悔了?”翠柳點了點雲舒的額頭,見她已經病來如山倒了,如今這輪到了病去如抽絲,整個人都虛弱得不成樣子,雖然是在笑,可是眼裏頭都沒有光彩了,臉上瞧著也病懨懨的不好看,因此也舍不得太逼迫雲舒,拉著她的被子對她說道,“你病了這兩天,這京城裏還出了不少事兒呢。對了,你不是擔心宋大哥的嗎?宋大哥被放出來了,我聽我爹說他和八皇子連夜離開了京城,說是去軍伍中去了。其實也挺好的。”
顯然,翠柳並不知道宋如柏和八皇子要去的是那樣惡劣的地方。
“宋大哥這麼一走,隔壁可就空下來了。”翠柳還在說道。
雲舒覺得這些話對翠柳說沒什麼問題,便緩緩地說道,“我生病之前還見著了宋大哥家的那繼母,把她給嚇唬走了。宋大哥才一落魄她就想來搶好處占便宜,這樣無恥,我可看不慣。”她把宋家那繼母想要強占宋如柏的宅子的事給說了,翠柳氣得不得了,拍著雲舒的床頭說道,“怎麼還有這麼可惡的人!她已經拿走了宋家的一切,宋大哥是淨身出戶,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拚搏來的,怎麼那女人還想搶奪不成?”
“你都說她無恥了。她怎麼還有可能心疼宋大哥。”雲舒又喝了兩口水,靠在床頭輕聲說道,“不過她還是更在意自己和她兒子的活命。我跟她說,如果住在這裏,叫人知道她跟宋大哥是一家人,往後她們母子的前程也算完了。她一聽就跑了。”她笑了笑,見翠柳微微點頭,便轉動了一下發疼的身體問道,“還有什麼事不成?”她十分好奇,翠柳忙搖頭說道,“也不算什麼大事。隻是我和娘來照顧你的時候遇見趙夫人了。她和娘要好,隻是娘忙著照顧你,因此她們倆沒有時間說話。我想著如果你醒了,隻怕趙夫人知道了,還有可能來看望你。”
雲舒微微一愣。
“大過年的來看病人……趙夫人不怕晦氣啊?”
“她怎麼會晦氣呢?她最近買了不少的地,我聽娘說春風得意的。”翠柳頓了頓,對雲舒低聲說道,“就是朝廷賣的那些沈家的地。”
雲舒微微點頭,並沒有覺得趙夫人不應該買沈家的地。
因為她和沈家算是有些淵源,因此才不願意趁火打劫,去買沈家的產業。
可是人家趙家跟沈大將軍府又沒有什麼關係,更何況都是朝廷發賣的田產,有什麼不能買賣的。
裝清高什麼的,也不需要非要用到這份兒上。
雲舒對趙夫人買了從前屬於沈家的一點田產什麼的,並沒有覺得怎麼樣。
“如果是這樣,那也挺好的。趙夫人的生活還能過得鬆快點兒。”有了更多的田產,就有更多的收入,趙家的那位趙大人聽說俸祿不高,因為在冷衙門裏,也沒什麼油水,因此趙家的生活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如果不是日子過得不太寬裕,那方家也不可能不樂意叫方柔嫁給趙二哥,不也是因為覺得嫁過去了隻怕會吃苦嘛。如今趙家如果再多買一些田產,不說別的,隻說日常的吃食嚼用,都可以從自家的田產上供給,那就會少花不少的銀錢了。
雲舒覺得這樣挺好的。
“可不是嘛。而且你不知道,如今趙夫人抖起來了。我和娘在大門口瞧見她的時候,她不僅春風得意,咱們隔壁的方夫人殷勤地跟她說話,她都不搭理方夫人。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從前方夫人恨不能昭告天下說自家跟趙家沒關係,都不叫方家姐姐跟趙家走動。如今……我瞧見方夫人小心翼翼跟趙夫人說話的樣兒都覺得心酸。”方夫人如今是要捧著趙夫人了,翠柳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如今宋如柏是沒前程了,方夫人隻怕又想吃回頭草,想和趙家結姻親之緣。
隻是世上哪兒有那樣的好事,說回頭就回頭了。
趙夫人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從前叫方家嫌棄成那樣,避之不及,如今方家覺得一條路走不通,想重新走她這條路,那她能答應嗎?
因此翠柳想到方夫人的樣子,不由對雲舒歎了一口氣說道,“方夫人也就算了。無論怎樣,她這見風轉舵,還趨炎附勢我都看不上。可是我隻可憐方家姐姐。這往後可怎麼辦啊。”方家想把方柔嫁給宋如柏這件事,方家也沒有避諱,這條街上的官宦人家已經差不多都知道了,這麼久以來,有些閑話的也不少。如今宋如柏的事兒落空了,那說不好聽的話的就更多了,說的那些什麼方家偷雞不成蝕把米什麼的,不知多難聽。
想起來,也真是令人唏噓。
雲舒聽著她的話,不由想了想方柔的處境,便搖頭說道,“這件事還有的磨呢。方夫人也好,趙夫人也好……隻是你可別再被牽連進去了。”
這是方家和趙家之間的官司,雲舒不會多做出評價,也不會攪和在裏麵。
不過趙夫人可別把翠柳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