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也笑。
他覺得雲舒說得很有道理。
“這話也就咱們兄妹自己說說。你出去了可別這麼說,免得叫娘說你不懂事。”雲舒一向知道輕重,也知道規矩,因此陳平是不擔心的。他就擔心翠柳這性子暴躁,而且還有的時候說出話來不管不顧的,倒不是唯恐翠柳傷了碧柳,而是擔心翠柳跟碧柳爭執起來,這姐妹兩個裏頭,陳白家的又偏心病弱可憐的碧柳,到時候叫翠柳吃虧。因此陳平低聲叮囑說道,“我這開了春兒就準備走了,也不能再照顧你什麼。你可得忍忍你這暴脾氣。”
在府裏的時候,翠柳小心翼翼地當小丫鬟。
可是一出了國公府,翠柳的脾氣也太暴躁了。
“我就是看她那樣兒生氣。哥,你說說她,當初為了她的那副嫁妝,娘和爹都爭執成什麼樣兒了。娘那時候也知道我和你都受了委屈,因此家裏的家業好多都跟著她陪嫁過去,就擔心她嫁給秀才相公,在人家讀書人家裏受了委屈。可是她呢?不管不顧的,把地都給賣了。以後如果再沒銀子了怎麼辦?過不下去了怎麼辦?不是還得回家裏來,在娘的麵前哭訴,叫娘接濟她嗎?”
這才是翠柳生氣的原因。
因為碧柳太會算計了。
她知道娘家不可能眼看著她餓死,過不好的日子,因此隨意地花銷,隨意地作踐。
沒有地,陪嫁的田產賣了,以後怎麼生活?
換了一個女子,估計得為難死,因此談及賣自己安身立命的嫁妝田產的時候,隻要是還想好好兒生活的女子,都不敢賣出去。
可是碧柳不一樣。
賣了良田沒了進項往後沒有好日子過怎麼辦?
沒關係啊。
反正回娘家,娘家肯定還會補給她。
“我跟你說。她最精明了,也最會算計了。這賣了良田,娘心裏不是得天天擔心她以後靠什麼吃,靠什麼花?心裏惦記著,時不時再偷偷給她點兒。沒準兒還能說動爹再給她買良田鋪子什麼的。”翠柳說起這些就氣悶。她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其實也很大方,但凡是手裏有的,她也願意叫家裏人能得到自己的孝敬。可是碧柳太惡心人了,那滿心的小算計,而且沒有把她當做親姐妹。碧柳不把她當親妹妹,翠柳何必把她當親姐姐。
“爹不可能同意。你放心吧。”陳平低聲說道。
“可是如果爹不同意,娘心裏隻怕還得傷心,埋怨爹。你說她……她不是挑撥爹娘之間的關係嗎?”之前,陳白夫妻因為碧柳,夫妻感情都不好了。
如果陳白不是一個規矩人,不是一個十分珍惜自己的家,珍惜自己兒女的性子,就憑著陳白家的這麼糊塗的性子,他就算是再抬個解語花一樣的小妾進門,旁人也說不出什麼。
陳白又不是沒有身份的人。
唐國公身邊最得用的管事。如今這世道,都說在宰相門前七品官。
比如陳白,在外頭也是十分風光,被人奉承的。
翠柳在國公府見慣了那些事,如今想到陳白家的屢次叫人寒心,頓時歎了一口氣。
“行了,別說這個了。我覺得陳叔肯定自己有自己的主意。他又不是能隨意被人左右的人。”雲舒不想大過年的因為碧柳在這裏和大家鬱悶,想了想,便笑著對陳平說道,“陳平哥,咱們去廚房吧?一則我想叫廚房做些這些天回我那宅子裏的吃食。另一則,我叫人熬些火鍋底料給你,你這幾日也嚐嚐,瞧瞧是不是好。”她的那宅子都一冬天沒住了,隻怕冷得要命,就算是現在開始暖屋子,隻怕也是不舒服的,因此雲舒想著先在陳家做些吃食,免得在自己的宅子裏做飯什麼的,前一兩天不方便。
而且,一則把火鍋底料做出來給陳平看看有沒有商機。另一則,雲舒就準備這幾日都在自己的宅子裏吃火鍋,天天暖和極了。
“那也行。”陳平的眼睛一亮。
“你隻管說材料,我都給你拾掇出來。”
“行。反正咱們都沒吃飽,正好兒做好了火鍋底料,咱們在這兒涮肉吃。”至於碧柳,雲舒壓根兒就沒想理會她。
碧柳這麼討厭,連娘家都算計來算計去,還看雲舒不順眼,雲舒懶得請她吃好吃的。
“對了,爹之前還叫我跟你說個事兒。等會兒咱們一塊兒去廚房我再說給你。”陳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推著一頭霧水的雲舒和翠柳先去了廚房,自己卻去把陳白給請了出來。這爺倆也不知說了什麼,反正在王秀才依舊十分警惕的目光裏,陳白一臉溫和地帶著兒子在吃飯的大廳裏消失了一會兒,因此王秀才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頭,偷偷點了點碧柳的手臂,碧柳瞧見了,眼神也是一閃,急忙對陳白家的問道,“娘,爹去幹什麼去了?”
“不是你弟弟叫他出去了嗎?”陳白家的心裏還心疼碧柳的嫁妝呢,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
見她一副茫然的樣子,碧柳覺得心裏更不對勁兒了。
“娘啊,爹背著咱們,你說是不是偷偷補貼那兩個丫頭了?”碧柳見陳白家的微微一愣,急忙探身過去帶著幾分不高興說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爹最偏心了。偏心阿平,還偏心妹妹。還有那個小雲……嘴上說得甜甜蜜蜜的,最會哄人的主兒。你之前不也是總說她在國公府裏如何如何風光,如何如何討主子的喜歡?她那張嘴,死人都能給說活了。不然,爹能這麼偏疼她,把她當親閨女一樣待?如果她不厲害,你也不能把她當翠柳一樣地喜歡了。”
碧柳十分不喜歡雲舒。
陳家三姐弟,她都嫌棄自己的弟弟妹妹搶占了自己在爹娘心中的位置。
更何況雲舒這麼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還天天在陳家當小姐一樣地養著。
“小雲性子溫柔柔順,這樣的性子最得主子們喜歡。她可不是口蜜腹劍的人。不然,主子們目光如炬,還能看著她生事不成?而且老太太都說,小雲最老實,最實心眼兒的。想必是因做事實惠才得了老太太,大夫人的喜歡。”陳白家的覺得碧柳這話叫自己心裏聽得怪不自在的,見碧柳有懷疑自己爹的意圖,她便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認真懷疑你爹偷偷補貼她們?”
“她們倆把爹哄得團團轉,爹又一向喜歡她們倆,偷偷給點兒算什麼啊。”碧柳不甘心地說道。
她才是家中長姐,難道有的這些不應該都給她嗎?
憑什麼都給了這些所謂的妹妹。
“你爹一向公平,你有的,你弟弟妹妹們也有。你弟弟妹妹們有的……你都是嫁了人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兒是別人家的人……”陳白家的本想說陳白不給出嫁出去的閨女也是應該的,隻是見王秀才在一旁坐著,她擔心叫王秀才心裏不高興,便勉強地說道,“不是還有我補貼你嗎?而且你也別與小雲再別扭了。小雲的性子最大方寬容不過,你也小心眼兒了些。你忘了?你素日裏吃的燕窩阿膠茯苓霜什麼的,那都是小雲孝敬的。你總不能吃了小雲的,還說小雲的不是。做人不是這個道理。”
陳白家的雖然偏心長女,可是是非觀還在,自然覺得碧柳非議雲舒有些不地道。
她雖然黑著心把雲舒孝敬給自己的那些上好的燕窩背地裏給了長女,可是也總是希望長女能念著雲舒這份情分的。
“她孝敬娘是應該的。不然她一個六親不靠的小丫鬟,沒有娘和爹的幫襯,能在國公府得主子喜歡嗎?”碧柳哼了一聲,見陳白家的沒有說話,急忙問道,“娘,你說爹是不是……”
“我想起來了。”陳白家的果然想到了什麼,就對碧柳說道,“小雲這一年孝敬了我與你爹不少的東西。不說孝敬我的那些補品,她之前還孝敬了我幾匹上好的料子,都是府裏幾位夫人賞的。外頭就算是花銀子也買不著的。更何況你爹還因為小雲獻策什麼鴨子毛的在國公爺麵前大大地露了臉,得了國公爺不少的賞賜,如今也越發重用他。這都是小雲帶來的。因此你爹跟我商量過,說小雲靦腆,給她銀子首飾的,不僅他不會要,這關係也生分了。因此就想著把廚房裏的三個做飯又能做事看宅子的婆子的身契給了小雲,給她往後看宅子,打掃宅子,看家護院。”
“什麼?!”碧柳頓時臉色一變,不由惱火起來,看著一副理所當然樣子的陳白家的不由惱怒地問道,“之前我問娘你要一個會做飯的家裏的婆子,你死活不肯。如今你還想給小雲三個?爹也太過分了!到底誰才是她的女兒?難道我是死人不成?”碧柳萬萬沒想到陳白竟然這麼偏心,親女兒的死活他不管,反而要把她之前看重的做飯別出心裁,又十分能幹的婆子都給了雲舒。
她氣得眼前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