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不僅是為了遮掩珍珠與李家大郎的往事。
也希望自己話中的提點,叫眼前這厚道溫順的女子就算是知道了珍珠的事,也不要心裏難受。
珍珠對於李家大郎已經是過往雲煙,她隻希望就算是日後她知道了往事,也跟李家大郎好好兒過日子。
珍珠或許叫李家大郎心有不甘,如同那上了鎖的箱子。
可是眼前的李家媳婦才是李家大郎以後要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是在現代,雲舒或許還會勸她離婚什麼的。可是這是在古代,隻怕看著女子也不像是能和離的性子,就算是知道了珍珠的事,大概也隻能在心裏默默地忍受,默默流淚。如果是這樣,那雲舒還是希望能勸她不要糾結過去,陪伴夫君的人是她,等時間長久,等他們兒女繞膝,子孫滿堂,生活吵吵鬧鬧地過下去,李家大郎的生活裏隻有她的陪伴,哪裏還會記得曾經的珍珠呢?
見李家新媳婦對自己露出笑容,雲舒隻希望她能過得幸福開心。
在這場糾葛裏,最無辜的或許就是這女子了。
她當然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因此,一想想剛才珍珠進門的那些話,雲舒隻覺得胸口燃燒著一把火,燒得她心裏憤怒。
珍珠自己的日子過得不好也就算了,又為什麼還要糾纏,想要擾亂別人的生活?
“喲,這是怎麼了?”正在這時候,去小廚房要點心的珊瑚去而複返,她臉上帶笑地端了吃食進來,見未來的嫂子正和雲舒說話,不由一愣笑著問道,“琥珀呢?老太太難道起來了?”她一邊笑著問,一邊把手上盤中的點心一樣一樣擺在李家新媳婦的麵前和聲說道,“這是最近小廚房新研究出來的點心,香甜又不膩人,你嚐嚐。還有這奶茶,還是這小丫頭折騰出來的。”
她點了點雲舒的額頭。
奶茶到了冬天自然是喝熱乎乎的才好,雲舒急忙笑著說道,“琥珀姐姐剛剛出去,一會兒就能回來。”珊瑚這麼久才回來,隻怕是去前頭看李家二郎,她未來的夫君去了。因此雲舒笑眯眯地把剛才珍珠帶來的那一屋子不快都散去,對珊瑚問道,“姐姐是去見李家二哥了嗎?”她一副揶揄的樣子,珊瑚本就是個厲害的性子,見雲舒都敢揶揄自己,哼了一聲說道,“你的膽子越發地大了。”
她的臉上含笑,卻並沒有否認。
見李家新媳婦拘謹,急忙說道,“趁熱嚐嚐吧。李家都在前院給國公爺說年貨的事兒,還得等一會兒才能回來接你。”今日其實李莊頭的妻子,珊瑚未來的婆婆也來了,畢竟把新媳婦介紹給老太太總是要有個領路的。不過因為都先去給唐國公請安,李莊頭家的就把兒媳婦先安置在了老太太這兒,想著在 老太太跟前混個臉熟,等一會兒再帶著兒媳去給唐國公夫人磕頭。
李家新媳婦聽婆婆的,因此在這裏等著。
“大夫人也是溫煦的主子,你不必擔心。”珊瑚見未來嫂子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哄她嚐了嚐眼前的點心,又叫她喝杯奶茶暖和一些,一會兒好去拜見唐國公夫人。低聲提點她見了唐國公夫人該如何問安,如何說話之類的,珊瑚難得耐心,李家新媳婦兒自然也能感受她的好意,一時兩個人的心裏對彼此都多了一層喜歡。雲舒在一旁笑眯眯地聽著,等了好半天也沒有把琥珀給等回來,倒是李莊頭的家眷過來,把新媳婦給叫走去給唐國公夫人請安。
珊瑚也忙陪著去了。
等她們都走了,雲舒在側間坐了一會兒,就去找琥珀,想問問琥珀珍珠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是後悔了?
因此非要跟李家大郎的媳婦比個高下?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當初還悔什麼婚。
她披上鬥篷就走出側間,想了想,想著珍珠這件事琥珀必然是要背著人的,因此就走出廊下往老太太院子的後頭總是沒有人來往的地方去了。才走到了後頭,她就聽見了珍珠的哭聲。也不知道珍珠與琥珀都說了什麼,她已經撲倒在地上抱住了琥珀的腿,仰頭哭著說道,“琥珀,你幫幫我,幫幫我吧!我們打小兒的情分,十幾年的姐妹,難道你想看我被磋磨死才罷休嗎?!”
她的話叫琥珀冰冷的臉動容。
“磋磨?誰磋磨你了?主子們對你還不夠好?連我都聽說,如今三爺不理你,還是郡主撥了兩個大丫鬟過去服侍你,把你當正經的姨娘,不許有人跟紅頂白作踐你。怎麼到了你這兒就成了磋磨?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不說別處,隻說國公府裏,那些不得寵的姨娘有哪個過得和你一樣自在,和你一樣舒舒服服的?”琥珀垂眸看著流淚不已的珍珠,見冬天的冷風把珍珠的淚臉吹得慘白,垂頭輕聲說道,“還是你缺男人了?就因為三爺不理你,你就覺得自己被磋磨,覺得耐不住了?因此,你連李家都不放過,又惦念起李家大郎了?”
這話就太刻薄了,珍珠霍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琥珀。
她想不到琥珀竟然能說出這樣誅心的話。
“我沒有!”她的聲音淒厲起來。
“你沒有?如果你沒有惦記男人,你今日過來在李家大郎家的媳婦跟前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做什麼?可別跟我說,你是不小心走到老太太的側間去。”琥珀看著連連搖頭,一臉驚慌的珍珠輕聲說道,“因為覺得屋子裏不暖和了,三爺不上你的床了,你年紀輕輕,覺得守不住了?”她的言辭越發刻薄,珍珠隻覺得自己的呼吸在冷天裏都變得窒息,她看著眼前的琥珀,隻覺得自己的聲音都被風雪堵住了。
“我,我明明就是三爺的女人,難道我不該求三爺的寵愛嗎?”她流淚,許久才哭著問道。
“你如果隻求三爺的寵愛,你就去求三爺。你來李家做什麼禍害!”
如果珍珠隻是想要唐三爺的恩寵,那也不必來李家大郎的媳婦跟前說那些掉價的話。
琥珀簡直失望透頂。
“如果你真的離不得男人,我幫幫你。”她看著抱著自己的腿的珍珠,看見她依舊年輕清雅的麵容如今因為寵愛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輕聲說道,“這府裏頭也不是沒有被放出去的姨娘。如果你真的隻想求個男人,嫌棄咱們三爺冷落了你,那我替你去求老太太,放你一馬,叫你能離開三爺,出府再嫁旁人。”她的聲音冰冷,珍珠的眼睛慢慢瞪大,突然尖聲抓著她的裙擺叫道,“我不出去!我死也不會出去!”
“那你就老實呆著!”琥珀厲聲說道。
看見她對自己這樣無情,珍珠的眼底不由淚光點點。
“琥珀,我也是沒有法子。三爺與郡主琴瑟和鳴,他早就忘了我。這是在刺我的心啊!”她把自己的臉埋進琥珀的裙擺放聲痛哭,哭著說道,“不過一年,情分就全都斷了!我在這府裏苦苦地熬著,三爺連點希望都不給我。難道三爺都忘了嗎?”曾經三爺用那樣溫柔的目光看著她,甚至寧願冒著老太太的震怒和對李家的愧疚也想要和她在一起,可是那樣的快活還不到一年,一轉眼,唐三爺和合鄉郡主之間夫妻和睦,眼瞅著旁人都成了擺設。
那她呢?
她算什麼?
“琥珀,你在老太太的跟前最有體麵,老太太什麼都聽你的。求你請老太太對三爺說說,我不求三爺對我專寵,不敢與郡主爭寵,隻求,隻求三爺每個月裏能來看我一眼,不要叫我覺得這日子冷得跟冰窟窿似的。”她不是想要跟合鄉郡主爭寵,隻是想叫唐三爺能來她的屋兒裏陪陪她,和她如同當初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甜蜜,這也不過是叫合鄉郡主分一點點男人來給她罷了。
“我發誓,琥珀,我願意對郡主發誓,我一定對郡主忠心耿耿!三爺還年輕,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與其是外頭的狐狸精,還不如是我,對不對?”看見琥珀用慢慢變得傷感的目光看著自己,珍珠一雙纖細的手抓緊她的裙擺哽咽地說道,“琥珀,我們從小一同長大,十幾年的情分。當初我有一口吃的,一定分你一半兒。你得了老太太的一點賞賜,也一定與我分享。我們彼此扶持著爬到老太太身邊的位置,外頭的人隻見了我們的風光,可是誰知道我們從前當小丫鬟的時候是多麼艱難?”
她們也是從小丫鬟的地位走過來。
那時候她們可沒有雲舒那樣的幸運,沒有人提拔,幹著累活兒,有一口點心都稀罕得不得了。
那就是那樣,她也忍著不去吃,等著琥珀幹完活分她一半兒。
那樣的情分……
珍珠痛哭起來。
琥珀在她的哭聲裏沒有再說話,很久之後,輕聲說道,“今日的事我當做沒有發生。你走吧。”
“琥珀!”
“我已經救你一命!不然,如果三爺知道你今日還敢來李家跟前丟臉,他會饒了你不成?”
如果叫唐三爺知道珍珠竟然還嫉妒起從前未婚夫君,遠遠不如自己的李家大郎那新娶的媳婦,唐三爺被這樣打臉,絕不會饒了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