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如今隻不過是沒名沒分的通房。
可是這一次因有功,怕是要提做姨娘。
那就是有名有份的妾室。
不說在國公府裏算是正經的主子,就是如前些天在國公府的家宴上,也可以有一席之地,不必站著服侍。
如果再有個一兒半女,那就更要不得了了。
而且,隻憑著這一件事,日後如果合鄉郡主對珍珠有半點怠慢,那就是不顧珍珠今日的救護之情。
想到這裏,合鄉郡主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晦澀。
“就算是做了三爺的妾侍,那也不過是個姨娘。這姨娘是偏房,算得了什麼?郡主身份高貴,如今又有孕在身,就算是她想要翻天又能如何?總是一輩子都不及郡主的。”畫書也知道合鄉郡主在意的並不是名分,而是唐三爺心中的分量,低聲對合鄉郡主說道,“至於三爺,奴婢這半年冷眼看著,三爺不是一個糊塗的人。也不是對珍珠如何愛戀,不過是看著曾經的情分。可是與三爺琴瑟和鳴,能說到一塊兒去的卻是郡主。這能說到一塊兒才能親近,珍珠……做做衣裳,噓寒問暖,這些不過是尋常之事,郡主如今有孕在身,不必為她憂慮,傷了自己的根基。”
“我又何嚐不知道呢?”合鄉郡主岔開話題對畫書說道,“還有最近叫咱們院子裏的小廚房熬燕窩的時候多熬兩碗。一碗給珍珠,一碗給小雲。母親隻想著賞了小雲好些燕窩,可是她一個小丫鬟,在這府中難道還能自己開火兒熬東西?那最是個懂規矩的孩子,寧可不吃,也絕不會僭越。母親給的燕窩在她的麵前隻怕就是幹看著。她這一回受了傷,當真得好生將養……別委屈了她。”
“奴婢記得了。”
“有什麼好吃的,滋補的,你一向與她交好,多惦記她些。”合鄉郡主叮囑說道。
“郡主就算是不說,奴婢難道還能忘了她?她的性子,如今都在郡主,都在奴婢的眼裏。與郡主說句真心話,奴婢倒是更喜歡她這樣的性子。往來覺得也安穩。”那些跟紅頂白的,或許比雲舒懂得賣好兒親近,可是卻不及雲舒實誠,就算是畫書也樂意與雲舒這樣真心實意的小丫頭親近。她嘴角帶著笑容,因得了合鄉郡主的叮囑與首肯,因此自然是不吝嗇地偏愛了雲舒幾分。
雲舒中午的時候就得了畫書給送來的好大的食盒。
“姐姐。”
“你躺著吧。難道在我的麵前還要這樣小心不成?”畫書親親熱熱地把雲舒給壓在床上,見她還是撐起來想要張羅,急忙說道,“如果你還這樣折騰,那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莫非我來了,你就這麼緊張,非要做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她一邊說一邊把食盒裏的東西拿出來,雲舒見開頭是一個瓷碗的燕窩,之後是一瓷碗的雞湯,燕窩晶瑩剔透,雞湯清淩淩的沒有油滑,隻是清香撲鼻,就知道這是專門給做的。
“這是小廚房做給郡主的,因有郡主的吩咐,順手多做了些。珍珠有,你也有。別放在心上。”畫書見雲舒想要推辭,急忙對她說道,“你如果推辭,那郡主心裏隻怕就要不安。郡主如今的身子你是知道的,正是有孕的時候,你如果推辭了,她心裏總是裝著這件事兒,怎麼能安穩呢?”她都這樣說了,雲舒也不好推辭,隻對畫書說道,“如果姐姐見了郡主,就說我多謝郡主的賞賜。隻是這世上有功當賞,有過當罰,我如今有了功勞,可郡主與王妃,還有府裏的老太太,大夫人都賞了我好些,這就已經是我的體麵了。”
她這話說得明白。
明擺著沒想過以後還拿那天的事兒攜恩圖報。
她的確是護主有功,可是如今主子們已經賞賜,已經兩清。
畫書聽出雲舒這份意思,眼裏不由多了幾分複雜。
“你一向是個明白的性子。”雲舒沒想過往後仗著今日這事兒就覺得自己對合鄉郡主有功往後都要記著提著,反而那意思是已經完事兒了,這件事誰都不欠誰。這奴婢救了主子本就是奴婢該做的事兒,主子賞賜了奴婢,這已經全了主仆之情,往後雖然依舊沒有人會忘記,卻再也不算是合鄉郡主的心事。想到了如今正臥病在床,拉著唐三爺不知說了什麼的珍珠,再看看幹脆得厲害的雲舒,畫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雲舒的臉。
“也委屈你了。”
“這有什麼好委屈的?姐姐自己看,這幾日我得了多少東西了。”
雲舒抿嘴笑著對畫書說道,“更何況我當日也不是為了求報答才受了傷。從前郡主與姐姐對我好,這份情我都明白。”
她咳嗽了兩聲,對畫書輕聲說道,“更何況郡主是個極好的主子,姐姐今日能帶燕窩,帶雞湯給我,我就覺得心裏已經十分感激。”她再三請畫書回去轉告合鄉郡主不要把自己救了她這件事放在心上,自然也沒有想著躺在這什麼功勞簿上叫合鄉郡主覺得虧欠了自己,這份坦然,自然是畫書都沒有想到的。她此刻笑了笑,順手彈了雲舒一記笑著說道,“既然你自己明白,那就也多吃點兒。郡主的心裏裝著你,什麼時候你白白胖胖地在郡主麵前走一走,郡主才更安心。”
“好。”雲舒這次沒有拒絕。
“我跟太醫問了,你如今不必喝許多的藥,隻不過是慢慢兒養你的傷,吃這些雞湯燕窩都沒什麼妨礙。以後我叫人天天給你帶來,你不許不吃。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郡主的一片心意?”更何況還白白便宜了珍珠……自然這話畫書是不能對雲舒說的,見雲舒笑眯眯地答應了,便笑著說道,“你看,我在這兒你就歇不好。那我先回去,你歇著。”她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摸出一個荷包,對雲舒說道,“這是我自己對你的感激。”
如果合鄉郡主出了事,那畫書隻怕就也要一頭碰死。
合鄉郡主是她服侍這麼多年一心一意照顧的主子,有個磕磕碰碰,畫書都得心疼死了。
雲舒救了合鄉郡主,畫書都恨不能把身家性命都給雲舒做謝禮才好。
“多謝姐姐。”雲舒就接了過來。
見她道謝,還痛痛快快地收了,畫書笑眯眯地把高高的食盒推開,雲舒往下一看,頓時一愣。
這食盒高高的,剛剛畫書還從裏頭拿了雞湯和燕窩,雲舒還以為都是吃食,沒想到食盒的下方是空的,隻有一個高高的首飾匣子。這首飾匣子大約三層,都是大小不同的抽屜,每一層抽屜看著都深深的。雲舒見這首飾匣子上還鑲嵌著美玉寶石,質地仿佛是紫檀木的,不由一愣看著畫書遲疑地問道,“這是……”她覺得有些茫然,畫書卻隻是笑著把這首飾匣子給從食盒裏拿出後來,放在雲舒的床上低聲說道,“這是郡主單獨給你的貼己,不想叫人知道。”
按說,合鄉郡主本該大張旗鼓地叫人知道自己賞賜了雲舒。
隻是……一則今日宋王妃已經重賞雲舒,她再重賞就過於將之前的事放在心上,惹得國公府還不消停。
二則,卻是合鄉郡主知道雲舒如今得了不少的賞賜,她小小一個女孩兒在國公府裏,得了重賞過於惹眼,也未必都是好事。
因此,她叫畫書把自己給雲舒的東西裝在食盒裏提了過來。
畫書自然也是願意的。
她倒是更多的不願便宜了珍珠。
珍珠與雲舒的功勞是一樣兒的,合鄉郡主給了雲舒,就要給珍珠,畫書心裏怎麼會願意。
她一邊想珍珠最近那嬌嬌氣氣地躺在屋子裏,唐三爺雖然更看重合鄉郡主,可是衝著珍珠這份功勞也不時看望就來氣,一邊叫雲舒抱住了這首飾匣子,一層一層打開對她低聲說道,“這些玩意兒說起來也不值得什麼,不過是郡主瞧著這匣子精致漂亮,給你往後帶回家裏去擺放著也好看。”她拉開第一層,裏頭滾著的都是貓眼兒綠鬆石與紅藍寶石,一塊塊的互相堆積在一塊兒,瞧著大概得值個一千兩。
第二層就都是滾圓的珍珠,細膩圓滾,珠光瑩瑩,也不是尋常的小顆的珍珠。
等到了第三層就是兩對玉鐲子,瞧著仿佛是羊脂玉,雖然並不是最上等的羊脂玉,然而對於雲舒來說也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雖然這第三層就是兩對鐲子,可是叫雲舒說,價值卻比下頭的都要值錢。
“等我往後好了,就去給郡主磕頭,多謝郡主的這番心意。”雲舒沒有再推辭。
總之,能叫合鄉郡主安心,叫她明白,自己往後不需要合鄉郡主再惦記之前的功勞就好了。
合鄉郡主安心,自己得了這麼些好看的首飾珠寶,雲舒心裏其實是高興的。
做女孩子的,誰不喜歡首飾,誰不喜歡寶石,誰不喜歡戴著美美美的?
不要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