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使得。”雲舒見珊瑚是要給自己東西,急忙搖頭。
“怎麼使不得?李家是個實心眼兒,生怕我在府裏吃不好,因此送來許多。我也吃不完。”
珊瑚嘴上說李家是實心眼兒,其實叫雲舒說,隻怕是她這未婚夫才是個實心眼兒。
珊瑚在國公府老太太跟前當一等大丫鬟,還有吃不好的時候?
瞧把李家這位大哥給擔心的……她瞧著珊瑚那笑得明媚的樣子就知道,實心眼兒的李家大哥沒少給珊瑚帶東西。
她心裏有些腹誹李家大哥實心眼兒,心裏卻又為珊瑚感到高興。
不然珍珠之前為了唐三爺跟李家長子退親那事兒,她總是擔心李家會遷怒,甚至懷疑珊瑚也不清白,因此對她心生芥蒂。
如今這樣熱絡,自然是煩惱盡去了。
“說起來,李家本就是大莊頭,這莊戶人家,自然沒有什麼寶石首飾,不過正是秋天的時候,什麼新鮮的莊稼也都長成了。帶來那麼些,分給琥珀些,分給其他姐妹些,輪到你的時候也不多了。”雖然珊瑚嘴上謙虛,可是雲舒瞧著珊瑚那甜蜜的樣子就知道,李家當真是實誠人家,李家這位青年隻怕也是恨不能成山成海地給珊瑚帶東西來,唯恐她吃不著……這樣的心意,倒是與雲舒素日裏掛著琥珀珊瑚差不多,她就不拒絕了,笑著說道,“那我就多謝姐姐。”
“你正好兒回家,叫他給你送到家裏去。”
“這怎麼行。我自己拿就行了。”雲舒忙說道。
“雜七雜八的東西在一塊兒也不少,你自己拿不動。”自己被未來夫家看重,自然也是珊瑚得意體麵的地方,因此她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炫耀,招手叫那李家的青年過來,對雲舒與翠柳笑著說道,“他在家裏行二,你們叫他李二哥就是。”她對未來的夫君似乎是十分滿意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光彩,本就是年華正好的年輕女孩兒,打扮起來就十分美貌,更因心情好,這瞧著就更加明豔了幾分。
雲舒和翠柳急忙見禮。
李家二哥憨憨的,雖然不是十分伶俐,可瞧著卻是個厚道人。
“她們兩個小丫頭才多大,你幫她們把東西運回去再回來找我。”珊瑚拿帕子給李二哥擦了擦額頭,低聲說道,“李莊頭還在和琥珀姐姐對賬呢,等你回來再說話也不晚。”她雖然生得好看,卻並不十分傲慢,李家二哥急忙點頭說道,“你也別累著。”他和珊瑚的感情似乎極好的樣子,正相視一笑彼此都很甜蜜,雲舒也覺得這瞧著歡歡喜喜的,正在這時候,卻聽見一旁傳來有些躊躇的腳步聲。
雲舒微微一愣好奇地看去,卻見來的是珍珠。
珍珠這段時間瞧著比從前憔悴單薄了幾分。
雖然錦衣華服,頭上也是珠翠滿頭,比當丫鬟的時候華美奢華了許多,有了幾分做主子的氣派,可是叫雲舒冷眼瞧著,珍珠這氣色卻有些不大好,多了幾分黯淡黯然。她也明白珍珠如今是什麼心情,大概本以為合鄉郡主有孕,唐三爺早前就是與她有情的,這一年半載自然可以獨寵三房,也能與唐三爺雙宿雙飛。
隻是誰知道唐三爺叫老太太當頭棒喝,說了一番明白的道理,這段時間隻守著合鄉郡主,別說是珍珠,就算是個母蒼蠅也不敢在唐三爺的眼前晃。
雖然雲舒也知道,唐三爺這是在安慰合鄉郡主的心情,日後總是還會有去珍珠房裏的一日,畢竟唐三爺心軟,與珍珠有些情分,也不可能叫珍珠就這麼一輩子枯守在房裏糟蹋了大好韶華,隻是這段日子別想有的沒的,可珍珠卻應該是不知道的。她隻是有些絕望地發現唐三爺與合鄉郡主越發琴瑟和鳴,將她丟在一旁,曾經還有些甜蜜歡喜,可是如今卻隻叫她一個人枯守到天明了。
雲舒也不知道珍珠如今有沒有後悔。
她去服侍唐三爺,可是卻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那樣的美好的甜蜜。
唐三爺轉眼就娶了正室,與正室夫妻恩愛,自然就冷落了她。
與其這樣,那當初……李家的婚事對於珍珠來說,又是不是叫她感到遺憾呢?
雲舒不知道,珍珠自己也不知道。
隻論人品,李家大郎自然是與唐三爺比不了的,就算隻與唐三爺恩愛過短短的時光,可是對於珍珠來說也比跟庸碌出身鄉下的李家大郎一輩子來得快活歡喜。她隻是如今被冷落,雖然三房之中沒有人敢怠慢她,一應的飲食起居都是最好的,無論是衣裳還是首飾,也都是嫁到莊戶人家完全不可能得到的料子,可是珍珠今日聽說李家上門來給老太太送莊子上的出產,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這裏。
見到她過來,李二哥與珊瑚都微微沉了臉。
珍珠卻因有心事並未察覺,見了李二哥,她的眼睛微微一亮,猶豫半晌還是走過來輕聲問道,“許久不見。不知李大哥在家裏可好?他今日怎麼沒有過來?”她當初要嫁的是李家長子,珊瑚要嫁的是次子,說起來,莊頭這樣的差事,自然是由長子等著繼承……因此比起珊瑚來,珍珠在老太太的心裏當初更重一些,叫珍珠嫁了李家長子,日後李莊頭老了,老太太直接把自己的莊子就交給李家大郎去管,那珍珠做了莊頭娘子,自然過的日子就格外舒服體麵。
珊瑚嫁的是李二哥,自然是與珍珠沒法兒比的。
不過如今倒是不知誰好誰壞了。
然而按理說,李家大哥才是日後接手李莊頭繼續給老太太做事的人,這來了國公府,也該李家大郎領頭。
可是李家大郎卻不見蹤影。
“李大哥是不是因為我……”珍珠不免紅了眼眶。
“少往臉上貼金!”珊瑚是眼睛裏不揉沙子的性子,珍珠差點兒連她的婚事都坑了,她的心裏怎麼能高興,此刻見珍珠黯然垂淚,便冷笑說道,“李家大哥才娶了鄉紳家的小姐,如今正是新婚,莫非還能丟下新婚的妻子來給老太太送莊子上的出產?並不是為了你,你安心服侍三爺就是。吃了三爺這碗飯,誰跟你李大哥李二哥地叫喚?”她柳眉倒豎,看起來厲害極了,可是珍珠卻聽到了這事,心裏陡然重重一痛,忍不住問道,“李大哥成親了?”
“多新鮮啊!難道這世上除了你就沒有好女子了不成?”珊瑚嗤笑了一聲說道,“你嫌棄的人,人家鄉紳人家的正經小姐稀罕得不得了。少做吃著碗裏的望著鍋裏的的白日夢!”
“我沒有……”珍珠急忙說道。
“那你來做什麼?李大哥來不來,好與壞與你如今有什麼相幹?”珊瑚潑辣厲害,珍珠秉性溫柔,自然不是珊瑚的對手,此刻珊瑚便斜著眼睛冷笑,一雙櫻紅寶石金耳墜在耳邊搖曳,冷笑著說道,“莫非覺得李大哥為了你一輩子都不娶親了不成?你也不去照照鏡子去!還詢問李大哥安好,如此虛偽,當初我怎麼沒有發現你是這樣的人物!”她的聲音拔高,珍珠百口莫辯,又見李家二郎帶著幾分惱怒地看著自己,不由踉蹌著退後了一步含淚說道,“我隻是覺得對不住他。”
“現在想起來對不住人家了?早你幹什麼去了?”珊瑚嗤笑了一聲,看著珍珠說道,“如今你也是半個姨娘了,自尊自愛難道不明白?這國公府的後門兒人來人往的,是你能來的地方?回你的屋兒裏呆著去,別以為三爺與郡主不在,你就可以生事了。”她不過是個丫鬟,珍珠如今卻已經是半個主子,說起來,這樣訓斥三房的通房丫鬟就格外有些逾越本分,可是珍珠卻怕極了,急忙轉身匆匆地走了。
她走得匆忙,雲舒見她比從前更消瘦了幾分,動了動嘴角卻沒有多開口為珍珠分辨。
她也無從分辨。
“看見她就來氣!”因珍珠的事兒,叫珊瑚在李家麵前都跟著沒臉氣弱,她想想就覺得十分煩悶。
幸而李家是厚道人家,不然,她就算是勉強嫁過去,日子怕是也要不好過的。
“叫她都給正事兒耽誤了。”珊瑚勉強壓住心裏的火氣,見李二哥因見了珍珠也似乎不是很高興,便緩和了臉色推了推他說道,“你去幫這兩個丫頭送東西去。”雖然說李二哥十分惱火欺負自家大哥的珍珠,可是卻極聽珊瑚的話,聞言不敢再繼續惱怒,憨憨地答應了一聲,就與雲舒和翠柳往後門的角落去了,不大一會兒,竟然推出一架板車來,上頭滿滿登登地放了滿車的土產。
雲舒頓時愣了。
這麼多,撐死她也吃不完啊。
瞧見上頭有新鮮的魚蝦海產,幾簍極大的螃蟹,羊腿豬腿,還有那些瓜果蔬菜,各色的茯苓霜藕粉等等,雲舒抓瞎了。
她想了想,就對李二哥說道,“那勞煩李二哥幫我把這些送到……”
“我知道路,李二哥,我帶你去!”翠柳卻已經蹦蹦跳跳地帶著輕鬆地把沉重的板車推起來的李二哥往門外去了。
看那路線,竟不是回陳家,反而是雲舒新買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