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真是沒想到,他不過是想躲在假山裏躲躲羞,竟也能聽見這麼一樁奇聞!
很不幸,在不久之前,戴良講評書的時候,杜赫就是那個提出“也要怪侄子沒跟叔叔立字據”的人。
等戴良的故事講完,贏得多少喝彩的時候,杜赫也就丟了多大的人。
雖無人明著恥笑,但他總覺得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席上自然是坐不住了,可還沒宣布最終贏得彩頭的前三甲,而杜赫自信,以他方才做的那首詩,還是很有希望的。
況且他這回也中了秀才,雖然名次不如戴良,卻也是榜上有名。若這樣灰頭土臉的離開,回頭左鄰右舍問起來,可要怎麼說?
於是,杜赫便暫且躲到花園裏來了。因知道這處假山裏還有石桌石凳,他便進來坐一坐也無妨。
隻是心中深恨戴良,非要把好好的故事講得這麼故弄玄虛,害他出了這麼大的醜。可誰知歪打正著,竟讓他把南湘兒和寧淑珍的話聽得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先是驚歎,然後,他也跟這兩個女孩一樣,動起了心思。
就象南湘兒知道管這件事當把柄,向家中長輩討要好處一樣,杜赫也在琢磨,他又能不能從中分一杯羹?
要錢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寧家附讀多年,深受寧家恩惠,如今還中了秀才,不說回報,豈能以這種事去討要錢財?
可若輕易放過,可實在是不甘心。
杜赫知道,自家門庭太低。
日後若想在功名上有所寸進,非得有個得力的幫手不行。光和寧家沾親帶故還不夠,他需要更為牢固和緊密的聯係。
聯姻,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可之前他看好的寧芳,後來卻對他不冷不熱。況且她又與魏國公府的傻子傳出那樣的流言,這門親事不提也罷。
他亦知道,寧守儀對他也頗為有意。
可這老狐狸,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一麵吊著他,一麵也在相看別人。
按理說,如今寧守儀已致仕,最好的選擇還是跟長房聯姻。
可長房雖女孩多,卻素來防得跟鐵桶一般,等閑見不著一麵。除了寧芳,他至今也就遠遠看過寧萱一個背影。可那丫頭是姨娘所生,估計也得不了娘家多少助力,年齡也略小了些。
可若是,若是南湘兒呢?
杜赫忽地一陣喉頭發緊,心神激蕩起來。方才,他若是假裝醉酒,“不小心”跑出去,再“不小心”撞上她,撕個袖子,拉個衣裳什麼的,不就可以弄得二人名節有虧了麼?
何況寧淑珍還是現成的人證!
南湘兒既是寧四娘的外孫女,就由不得兩個舅舅不管她,況且她背後還有江西南家,帝師之家,多少人脈啊!
杜赫不由得一陣悔從中來,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就平白放過了?
呃,這是什麼?
正懊惱間,杜赫發現在草叢中落下一朵紫色的珠花。
而他方才瞟了一眼,今天南湘兒穿的,就是件紫色的衣裳。那這朵花,當是她留下的吧?
可就算不是,又怎樣了?
杜赫緊握著那朵珠花,眼神閃爍間,已經想出自己要如何討要他的好處了!
此時,前方戲樓處,忽地鑼鼓喧天,是那前三甲,不,前四甲新鮮出爐了。
就算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可杜赫也沒有半點失望,反在肚內冷笑。
就算戴良能上三甲,依舊是寧家窮親戚一個,至多依附寧懷璧做個師爺。可他日後卻是要做寧府嬌客的,到時再見著麵,且看這個師爺再如何在他麵前耍弄嘴皮子!
拿定主意的杜赫,把珠花袖進懷裏,直接去找寧守儀了。
而花房之中,已然完事的寧雲濤心滿意足的提上褲子,道一聲“我先走了,你晚點出來。”便施施然離開。
禇秀琴緩緩坐起,還來不及收攏衣裳,便已緊緊握著粉拳,指節間,竟已發白。
等貼身丫鬟小心翼翼進來時,抬手就是一個重重耳光,咬著牙根質問,“你是怎麼辦事的?”
丫鬟撲通跪下,一下就哭了,“小姐,奴婢,奴婢已經依您的吩咐,把人引了來的。先是六小姐,她還帶著長房的表小姐……可她們見了,卻是悄悄走了。然後,然後我看到她們又把長房二姐兒的丫頭引了來……然後,然後她們一邊差人似去報信,一邊還悄悄派人守在了左右,直等著十一爺離開……”
禇秀琴臉一下白了。
這麼多人都看到了,可為什麼就沒一個叫嚷?若有一個人嚷破,那今日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寧家必得胳膊折了袖裏藏,大紅錦被掩風流,必要給自己一個交待的。
可為什麼,為什麼她們就是偏偏不叫破?
丫鬟哭道,“小姐,我看這架式,這寧家,這寧家分明是要欺負人……咱們,咱們鬥不過他們的,還是好好去跟大奶奶說了,求她作主吧!”
“你閉嘴!”禇秀琴心中又慌又急,找堂姐,堂姐若能頂用的話,她又何至於弄到今日這步田地?
這一刻,禇秀琴是真的悔了。
後悔自己當初貪圖小便宜,也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和寧雲濤私相授受,收了幾次衣裳首飾之後,他就開始約著自己見麵。
推了一次兩次,他就不高興了,甩下重話要斷了來往。於是那天,那天她就答應了……
可也就是那日,她萬萬沒想到,才一見麵,寧雲濤就把她抱到了床上。還來不及掙紮,就被人剝了衣物,強占了身子。
一個女孩最寶貴的貞潔,原來會丟失得那麼容易。
禇秀琴哭得眼淚都快流幹了。
可哭還有什麼用?
落紅已下,她已非完璧。為了攏住寧雲濤,她還得答應他第二次,第三次……
起初寧雲濤為了哄她順從,還指天誓日說要娶她雲雲,可時間一久,他便開始推三阻四。
甚至到了如今,他連推三阻四都懶得裝,每每避而不見。還得禇秀琴想方設法,花錢求人的請他來見。
而見麵,也不過是舍了這身子,給他白白糟蹋。
竟是,竟是把自己弄得跟妓女一般!
不,她還不如妓女,妓女還能光明正大的收錢呢!哪有他這樣隻管自己爽了,提了褲子就走的?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停也停不住。
悔恨,自責,難過,傷心。
種種交織在一起,逼得她直要瘋魔!
禇秀琴忽地一下站起,“前頭客人還沒走完吧?我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