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錚訝然,隨即一想也就清楚了。
“你娘以前隻為自己而活,在她的世界裏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是隻是讓自己過得舒適的存在而已,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我保護呢?”燕子獻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不易被人察覺的心疼。
燕將軍是真的喜歡庶娘啊,也是,二十年的長情,僅僅靠著皮相又如何堅持的下來?
“生下了你後不一樣了,她隻為你而活。”燕子獻略有些複雜的看著顧錚,何時他也能在秀兒的心目中有一席之地呢?這一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到了蒙北,她心心念念的就是你。”
“我知道。”王庶娘的母愛不管好壞都一股腦兒的丟在她身上了,真是泛濫成災,想來原身以前的性子是真的讓她擔心不已吧。
“這次回來看到你生活幸福,想來能安穩的和我過上幾年。”
“燕將軍,那阿黃的事,是不是你編造出來的?”顧錚笑著問。
燕子獻肅冷的麵龐略有幾分紅,點點頭:“不錯,不這樣說,她哪會乖巧的隨我一起離開呢。”
“燕將軍真是了解庶娘。”
“你放心,我雖騙了她,但她比我的命還重要,我會讓她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這話顧錚信。
燕子獻從口袋裏拿出了個如手指般大小的竹杆遞到顧錚麵前:“這是響箭,也稱鳴鏑,後頭內有根繩子,隻要拉一下,竹內的箭頭就會射出,射向空中時會發出鳴聲,能招來我的鎧甲衛隊,危險的時候,能救你一命。”
顧錚接過這響箭,哇,這外掛開得不是一般的大啊,內心狂喜,隻覺得自己活在這個時代的底氣瞬間又高了不少,麵上隻微微露出感激之色:“多謝燕將軍,請問燕將軍這響箭隻能用一次嗎?”
看著顧錚眼中那希翼的期待,燕子獻臉上有了笑意:“不錯,隻能用一次。”這點小貪心倒是隨了秀兒。
顧錚有點兒失落,不過她不能太貪心,有這樣的好事已經是奢侈了:“燕將軍,下回讓人寫信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多寫幾頁紙,我想看看你和庶娘生活的點點滴滴。”
“好。”這個要求不難,燕子獻看著顧錚這張年輕嬌嫩的臉,略有傷感:“如果我那時阻止了秀兒離開我,你就會是我的女兒。”
二十年的相隔,確實傷情,顧錚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隻道:“燕將軍現在已經是我的父親了,你和庶娘還年輕,可以多生幾個孩子。”
燕子獻哈哈一笑:“不錯。”不過他感歎的並非因為孩子,而是浪費了整整二十年呐。
顧錚並沒有等庶娘醒來離開,而是和燕子獻說完話後就走了,一來是他們還要收拾東西,二來,她也不想庶娘太傷感,畢竟她現在懷著孩子。
扶著沈夫人上了馬車,看著走出後門後就淚流滿麵的沈夫人,風來很是無語:“夫人就別哭了,義父不會讓秀姨受半點委屈的。”
“我知道。離開是為了更好的重逢。揮別的是手臂,更近的是心靈。今天哭著和你分手,他日笑著把你迎接。”顧錚邊哽咽邊說,她不舍庶娘,又淚點低,也不想遮著掩著。
“夫人念的這是什麼詩?”聽著真是怪。
“不是詩,是心靈雞湯。”這個時候,她需要這些話來安慰自己。
“心靈跟雞湯有什麼關係?”風來不解。
顧錚看著風來半響,在心裏歎了口氣,擦幹了眼淚:“沒什麼關係,咱們回去吧。”
和來時一樣,回家時,兩人也是一起坐在車把手上。
風一直在吹著,林內的風吹的呼呼直響,明明陽光明媚,這風卻是一點也沒有息下的意思。
“連著幾天的大風,奴婢估摸著明後天會有大雷大雨。”風來看了眼天氣,這話全是她的經驗之談:“夫人這幾天得好好喝藥才是。”
“我也怕得緊,喝藥的事不敢拖延。”顧錚對自己愛惜的很,但凡有點懷疑就會喝草藥:“沿路風景不錯,馬車行的慢些。”
風來收緊了韁繩,讓馬兒慢下來,她們來的時候並非官道,這一條小路周圍飄著野花,風景獨好。
就在她們即將走出林子時,突然和十幾名持刀侍衛相遇,他們是從北麵而來。
顧錚奇怪的看著這些侍衛,風來忙將馬兒勒住讓這些侍衛先行,直到她她看到一名男子騎馬過來,不是別人,正是端王爺趙元澈。
看到趙元澈,顧錚臉色瞬間緊崩,怎麼這麼巧。
趙元澈一身日常華服,勒韁而立,精美隱繡著金絲的衣袖迎風拂揚,他看著顧錚的眸色並無絲毫暖意。
顧錚趕緊下馬車,朝著趙元澈施了一禮,心中不安,麵上依然平靜,甚至還掛著落落大方的笑容:“好巧,王爺怎麼會在這裏?”
“這話也是本王想問的,沈夫人怎麼在這裏?”
他不用回答,她卻必須回答嗎?顧錚心中腹誹,嘴上道:“聽說這兒有人在賣莊子,便過來看看,哪知道迷路了。”
這話趙元澈自然是不信的,他冷看著左右,周圍的莊子確實是多,若是燕子獻和王庶娘住在這些莊子中的某個,一時還真難以找出來。
風來在心裏暗叫倒黴,怎麼就會碰上了端王爺呢,這下他必然會懷疑義父和庶娘會在這裏,怎麼辦?
“你可知我方才去了哪裏?”趙元澈居高臨下的望著顧錚,自上次一見,她對他便沒再有以前的拘謹,舉止之間也沒了畏懼,像是徹底把事攤在了麵前,她是料準了他不敢明麵化,使得掌握著主動權的他變得被動,而他還毫無辦法。
“王爺去了哪裏,我怎會知曉?”
“我去了煙雲峰。”那個她跳崖的山峰,這幾天風大,像極了她跳崖的那天。
煙雲峰?顧錚搜索了記憶,就是那個一年到頭都積著雪的山峰嗎?方才來時她還和風來說著那巍然屹立的最高峰來著,端王爺去那兒做什麼。
“你可知曾經在那山峰裏發生了什麼事?”趙元澈又問道。
顧錚悄然看向風來,風來搖搖頭。
“不知,王爺,煙雲峰發生了什麼事我並不感興趣,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告辭。”顧錚淺笑著朝他施了一禮。
哪知就在她轉身時,趙元澈的聲音從上方冷冰冰的傳來:“本王最為寵愛的女人從那兒跳崖了。”
顧錚身子一僵,抬頭望著趙元澈,那雙複雜的黑眸深處帶著愛恨交織的情感,跳崖了?誰?那個顧錚嗎?
“王爺節哀。”顧錚隻能如此說。
一旁低著頭卑微模樣的風來在心裏納悶了,端王最寵愛的女人不就是那芬妾室嗎?她好端端的在王府裏懷著身子,那跳崖的人是誰?
“節哀?節什麼哀?她又活了過來,卻嫁給了別的男人,本王不會原諒她的,本王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趙元澈低頭望著顧錚平靜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不安,心裏痛快的很。
顧錚深吸了口氣,莫名其妙的情債實在叫人心煩,怎麼說都沒有用,這個男人往好的說是深情,往壞的說便是執念,前者是惹人心疼的,後者就不討人喜歡了,可這個男人惹不得,罵不得,針鋒相對的話,隻會兩敗俱傷。
為了顧盈,她得想想別的辦法,顧錚耐著性子問道:“我雖不認識那位被王爺寵愛的女人,可王爺想過沒有,您如此寵她她為何還要跳崖呢?”
“因為她不知滿足。”
“她若不知滿足,大可以向王爺索取,王爺如此寵愛她,自然是要什麼給什麼,她可有問王爺要過什麼?”以原身的性子,顧錚覺得跳崖有些不可思議,這是被逼成了什麼樣的絕望啊。
“本王自然是她要什麼給什麼,本王都能滿足她。”唯一沒有滿足她的便是離開王府,這是不可能的事。
顧錚想了想原身,這麼怯懦的性子,滿足了她的要求為何還會做出跳崖這般極端的事來?想了想,道:“王爺,能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