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來這裏看書,是書樓之幸。”顧錚趕緊接道。
引得太子殿下一陣爽笑。
目送著殿下和端王離開,顧錚隻當沒看見端王離開時那一臉的複雜,這表情一看就知道他估計又想到以前的事了。
直到看不到那一大隊的人了,顧錚才鬆了口氣,轉身見沈暥正笑視著自己,不禁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我方才的表現尚可吧?”
“在商言商?為夫倒是不知,夫人竟如此精通商業之道。”看著妻子變得紅撲撲的小臉,沈暥莞爾。
“這書樓我是花了心血的,可不是擺設。就算是那樣尊貴的人,也得尊重一下人家,是不是?”顧錚朝著丈夫嘻嘻一笑。
沈暥轉身看著書樓內的寒門子弟,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偷偷落在妻子身上,那幾道目光他從下樓開始就注意到了,想到妻子隻要來這裏就會受到那麼多的注目,不悅中又透著幾分的自豪:“日後這裏的人,會越來越多。”他若有所指。
“你也這麼想的嗎?我一直覺得會越來越好。”顧錚完全沒聽出丈夫的言外之意,笑的那個得意:“過幾個月,咱們就可以開分館了。”
“分館?”
“是啊,以後這邊可以叫城南書館,還可以分城東,城西,城北書館,中間再開個就叫城中書館,閱書樓這名字現在聽得略顯小家子氣,等真成氣候了,咱們可以換個大氣點的名字……”顧錚滔滔不絕的說著。
沈暥嘴角揚著淡淡笑弧,目光清冷中隱含著溫情望著妻子說起開分館時那張揚又妍麗的笑容。
下午來辦理月費的寒門子弟是越來越多,甚至還會有從北門西門過來的子弟。
馬東叔和春紅,另兩個夥計忙的不亦樂乎。
顧錚帶著沈暥來到了書樓後麵的一間小院子裏。
當沈暥看到這小院裏竟然有三名年輕男子住著,且這三人是顧錚雇傭下來的,麵露無奈。
“隆重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書樓的作者,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文人。”顧錚好像看到過作家在古代也被稱作為作者,不過文人這兩個字比較好解釋。
三文人朝著沈暥和顧錚都作了個揖,喊了顧錚一聲東家。
“廣誌,讓你寫的那篇稿子寫好了嗎?”顧錚問其中一個小個子少年。
“東家請過目。”權廣誌將已經寫好的文字遞給顧錚。
顧錚看到一半就頻頻點頭:“不錯,不錯,就跟你說了個大概,你就一點即通,前途不可限量啊。”
“多謝東家欣賞。”權廣誌眯眼笑起來時,露出了顆小虎牙來,頗有幾分可愛。
顧錚將紙遞給沈暥看,沈暥看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紙上一手好字很是吸睛,內容講的卻是秀才進京趕考,借住在一員外家,且與員外家的大姑娘花園相會的事,短短數百字,把一個故事描述了出來。
“真是字字珠璣,斐然成章啊,是不是?”顧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一副極有興趣的模樣。
沈暥實話實說:“挺無聊的。”
“少年,騷年,怎麼就無聊了。明天我把這個貼到報牆上,看的人肯定多。”一部《西廂記》造就了多少癡男怨女,那些一心隻為讀者的子弟對於風花雪月,明著不期待,暗中指不定瘋狂著。
“東家,您看看我的。”另一微胖的少年郎將手中的紙遞給了顧錚。
沈暥看到上麵的內容時倒是挑了下眉,紙麵最上端寫著兩個漆黑大字‘論戰’,下麵寫著:讀書是為了功名,還是為了充實自我?
“相公,讀書對你而言是為了功名,還是充實自我?”顧錚抬眸看著沈暥,對這個問題,她還是挺好奇的,不知道相公會怎麼回答。
沈暥笑笑,隻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東家,我照著您的要求寫了近三千字,您看看。”最後一位少年將手中的一疊紙交給顧錚。
沈暥看到第一頁上寫著《修仙記》,嘴角再次一抽。
“好,好,主角的身世夠坎坷,夠淒慘。”顧錚對於小說早就學會了一目十行,不一會就將千字看完,對著這位三人中長相最不起眼的少年道:“你把這個男主前期寫得越慘,日後他反殺回去就要多狠,懂嗎?”
“是。”
見沈暥還挺有耐心的看著這《修仙記》,顧錚哼哼兩聲,方才這西廂記他覺得無聊,這本玄幻他倒是看得入味了。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倆人才趕到沈二伯家。
煙火鞭炮聲響完,晚飯才開始。
顧錚驚訝的看到桌上竟然連海鮮都有了,盡管是醃製的海鮮,可越城離海邊那麼遠,能買到醃製海鮮那也是極奢侈的一件事,可見沈二伯對於這個兒子的成親有多麼的開心。
飯後,顧錚和幾位堂嫂又去了新娘子方芸兒那邊說說話,這會新娘子的兩個送嫁堂妹也在了,一個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一個隻有七歲,沈二伯母覺得兩小姑娘都是山裏人家,難得出來一趟,就讓小毛兒沈勤帶著她們出去玩了一回。
“這個姐姐長得好漂亮,以前我以為隻有芸兒堂姐還是最漂亮的,後來又來了一位蘭兒姐姐,也是頂漂亮的,可她們都不如這位姐姐好看。”七歲的小女孩一臉喜歡看著顧錚。
這稚聲稚氣的語氣和表情把屋裏的眾人都逗樂了。
方芸兒把這個小堂妹抱過來坐在腿上,捏捏她的小臉,佯裝生氣的說:“堂姐真是白疼你了,竟然說堂姐不如別人好看。”
“在芳兒的心裏,堂姐最好看。”小女孩趕緊說道。
大家又被這小女娃逗樂了。
“這孩子怎麼這般招人喜歡呢。”大堂嫂笑著說:“太會說話了,瞧我家那個,那嘴巴笨的很。”
“我家也是,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好話來。”二堂嫂亦笑道:“要是有小芳兒一半的嘴甜,我就天天樂著了。”
情商高的娃確實討喜,顧錚笑看著這個叫芳兒的孩子。
新郎官沈貴在此時帶著酒意走了進來,一整天,他都是眉開眼笑的。
兩位堂嫂都取笑他猴急,這麼早就進新房來,不過春宵一刻值千金,打趣之後,眾人都離開了新房。
顧錚一直沒見著大堂姐,還有幾位伯母,心下奇怪,問了沈暥後才知道她們都在大伯母的屋裏。
“姐夫竟然因為外麵的女人而要休了大堂姐?”上回過年時才聽到那姐夫外麵有了女人,這才過了幾天啊。
沈暥點點頭:“二伯三伯,還有爹他們打算去大姐夫家看看,希望能浪子回頭。”
“就算浪子回頭,傷害也已經造成了。”顧錚嘀咕:“回去還是要受氣。”
沈暥目光沉靜柔和的看著她:“大家隻會想著息事寧人,家和萬事興。”
“我知道。”顧錚撇撇嘴:“就是委屈梅兒堂姐了。”
“堂姐夫在這點上雖然做的不好,但他人不壞,每年往大伯家拿的東西都是最多且最好的,與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和樂的很。”
“可待梅兒姐好,這才是最主要的。不是嗎?”
“男人三妻四妾也屬正常。”
顧錚被一噎,頓時氣惱。
沈暥眼中的溫情依舊,淡淡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大伯家還有堂姐住的屋,旁人的說三道四也會給大姐和她的孩子造成傷害,而且大姐這般年輕,遲早還是要嫁人的,再嫁的人,不見得會比現在的大姐夫更好。”
“上回二堂嫂跟我說,當初堂姐嫁過去,男方家裏什麼都沒有,現在擁有的都是大堂姐一手賺回來的,所以,就算是一個人,堂姐應該也能過得很好。”顧錚語氣有些衝。
沈暥想了想:“咱們找個時間把你的想法跟堂姐說說?”
顧錚剛上升的小火被這句話澆了:“你,你讚同我的想法?”
“她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我自然是希望她日子過得舒心,不過最終還是要靠她自己決定。”沈暥笑道:“是不是被我方才的話氣著了?”
顧錚冷哼一聲,轉身不理他。
沈暥拉起妻子的手朝二伯家的主屋走去,邊走邊溫和的說:“人活著,都要受周圍的人和事所影響,因為是活在群體中,要是不適應,就會活得孤獨,這世上有多少人會喜歡孤獨呢?又有多少人勇於衝破這份世俗的禁錮呢?”
顧錚的腳步一頓。
沈暥轉身望著妻子,眸中的視線始終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