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手術室裏,蘇婉卿一身防塵服,手拿手術刀,目光淩厲地看著霍瀾城的傷口。
子彈在離胸膛僅有一厘米的位置,稍微有所意外,霍瀾城就會一命嗚呼。
第一次,蘇婉卿拿著手術刀的手在顫抖。
她的腦中閃過師父的話:“別人誇你醫術好,你虛心受著,但是內心要有一把秤,當你最親的人躺在手術室的時候,你就知道天平是往那邊歪的。”
她是鬼醫下麵最有天賦的弟子,她也一直以自己的醫術自居,但是現在,她的手卻在抖。
她不是一個好的醫生。
“這樣的情況太險峻,萬一出了差錯,這個人就死了。”
助理醫生在旁邊說著,讓手術室的氛圍更加緊張起來。
蘇婉卿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再睜開之後,眼底一片清明。
“手術刀。”她沉著冷靜,看上去病床上的人不是她的親人一樣。
護士遞上手術刀,蘇婉卿接過,專注的目光盯著那顆子彈,輕輕切開,然後用鑷子將那顆子彈取了出來。
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猶豫,但是整個過程可以說是漂亮非常。
“輸血袋。”她冷靜的聲音又響起,旁邊的助手聽話的擠壓輸血袋。
心電圖趨於穩定,這場手術很成功。
一旁的助理醫生對這位空降的手術醫生十分敬佩,待手術結束後,他跟上了蘇婉卿。
“這位醫生,您的動作太漂亮了,請問您姓什麼?我可以像你學習嗎?”
霍瀾城被推了出來,蘇婉卿因為高度緊張之後還有一絲眩暈感,她吃了一旁的護士遞過來的糖就好多了。
本來準備跟著霍瀾城去重症監護室陪著霍瀾城的,但是一旁的助理醫生是在是難纏,她不耐煩地轉過頭去。
“我不是這個醫院的人,你不用像我學習什麼。”霍瀾城的傷口離心髒太近,她不放心別人給他做手術,便跟醫院簽訂了生死狀,她自己主刀,後果自負。
一場手術下來,她的汗水都浸濕了後背,此時黏膩膩的,很不舒服,但是霍瀾城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她也不敢再有所懈怠。
所以在回答了助理醫生的話之後,她轉頭就要離開。
助理醫生卻不放過蘇婉卿,又追上去了:“那你是來醫院指導的嗎?剛剛你的手術實在是太精彩了,冷靜,下刀的時候一點也不猶豫,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你這樣,我很佩服你。”
蘇婉卿嘲諷一笑,天知道她剛剛緊張成了什麼樣子,害怕成了什麼樣子。
手術台上躺著的是自己最愛的人,一不小心他們便會天人永隔,她怎麼可能冷靜地下來?
但是那樣的情況她不敢多猶豫一秒,她自認為醫術高明,在那一刻手卻顫抖如被碰了的彈簧,如果她多害怕一份,霍瀾城就會多一點危險。
她隻是逼不得已,沒什麼好值得炫耀的。
她轉身正對著那個助理醫生,問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承,是國內人,來國外求學,在這個醫院實習。”
“白醫生,首先,剛剛在手術室那樣緊迫的情況下,你作為一個醫生說出擾亂人心緒的話,是會影響我們整個手術室的團隊,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很容易出問題。”
蘇婉卿的話說到一半,那個叫白承的助理醫生揚著的笑臉便收了回去,有些尷尬。
“其次,病人剛出手術室進了ICU,我這個主治醫生還要跟過去看看情況,你這樣攔著我,如果病人有一點問題沒有及時救治,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這些基本的心態問題和事情的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你還學什麼醫?”
說完,也不管白承是怎樣的或受傷或生氣的臉色,蘇婉卿扭頭就離開。
不是她故意把話說得這麼重,而是實在是她心中著急,被人攔住之後那份煩躁又增加了幾分,她火氣一下子上來,話語中也夾槍帶棒。
但是這也是實話,這個叫白承的醫生,實在是太分不清場合了!
她到了重症監護室,穿上了隔離衣,進去親自照顧起了霍瀾城。
此時她也管不了醫院裏的蘇誌國了,也管不了死去的秋雪琳,一顆心隻放在了霍瀾城的身上。
“你個傻子,你給我擋什麼子彈?你就不怕死嗎?”
她握住霍瀾城的手,輕輕地說道,盡管兩人的感情日益增強,她也實在是沒有想到,霍瀾城替她擋下了這一槍,霍瀾城竟願意為了她去死。
“我們好不同意走到了現在,沒有我的同意,你不準丟下我一個人。”
“我在酒吧裏說的都是真的,你如果挺不過來了,我就跟著你去閻王殿,我要你親眼看著我去嫁給別人,讓你無能為力……”
“不過我是鬼醫的徒弟,要是連我身邊的人都救不活的話,我這身醫術可就真成了笑話了。”
“你可不許我成為笑話,否則我不放過你……”
蘇婉卿絮絮叨叨地在霍瀾城的耳邊說了許多話,還扯到了他們從以前到現在的所有經曆,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心電圖的聲音有規律地響著,伴隨著蘇婉卿呢喃的話語,整個重症監護室的緊張感,好像並沒有那麼濃烈了。
……
蘇誌國這邊,一直沒有等到蘇婉卿的再回來,直到晚上都沒有動靜,他猜想蘇婉卿應該不回來了。
費西給他帶了飯來,他讓費西給他拿一件外套出來,就在旁邊的櫃子裏。
費西不疑有他,蹲下身子準備給他拿外套。
蘇誌國趁此機會下床穿鞋跑出了病房,往樓梯下麵跑去,費西暗道不好,追了出去。
蘇誌國跑到樓下花園的一個隱蔽之處,他觀察了一些日子,發現這個地方是沒有監控的,他便埋伏在這裏,等費西追過來的時候,故意製造了一些動靜。
費西一心隻想著把蘇誌國追回來,並沒有注意到不對勁。
等他跑到蘇誌國那邊的時候,一把銀晃晃的水果刀麵朝自己刺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