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銘時眯了眯眼睛,看著霍景心問:“你心軟了?”
霍景心不說話。
到底有過一場交情,而且她又不是鐵石心腸。
雖然霍景心不出聲,但是隻看她現在的反應,霍銘時也猜到了。
輕輕歎了一口氣,霍銘時說:“景心,我知道你善良,可是以前那些事是柳新做的,她還差點兒害死眠眠,這件事你沒有忘記吧?”
霍景心用力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
她知道霍銘時說的是蘇眠的藥被動手腳的事。
可是嚴格說起來,在蘇眠的藥裏加東西的人是自己,雖然那時候她是因為被催眠了。
霍銘時接著又說:“就算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可是當初被害的是劉家,柳新作為劉家的人,她有權力知道當年的真相。”
好像也對……
見霍景心的眉眼微微有些鬆動,霍銘時再一次開了口:“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去,而不是我自己去嗎?就是因為你跟她曾經是朋友,你比我更會安慰她。”
如果他去的話,說不定會嘲諷柳新一頓,到時候非得把柳新給氣死不可。
霍景心越想越覺得霍銘時說的有道理。
她點了點頭,“好,哥,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見霍景心終於答應了,霍銘時也笑了出來,他輕輕地揉了揉霍景心的頭發,誇獎似的說:“我就知道景心最懂事了。”
雖然是在被誇,可是霍景心畢竟都已經二十好幾了,還被說“懂事”,這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第二天,霍景心果然就去看了柳新。
她們也有幾個月沒見了,柳新沒想到霍景心居然會來看她。
以前霍景心有病,有時候看起來會瘋瘋癲癲的,而她是心理醫生,舉止優雅。
可是現在,好像是一切都顛倒過來了,霍景心穿著職業套裝,一副女精英的模樣,而自己卻是階下囚。
柳新自己都覺得可笑。
看了看霍景心,柳新問:“怎麼,霍小姐,你是特地過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分別了那麼久,霍景心沒想到柳新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居然就是這個。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對。
歎了一口氣,霍景心說:“柳新,我沒有想到我們之間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曾經她是真的把柳新當成過自己的朋友的,也以為她們會一直那麼下去。
可是沒想到,柳新從一開始接近她就是另有目的,而且兩個人後來還發展到了那一步。
霍景心是真的覺得可惜。
可是在柳新聽來,霍景心的話卻隻是讓人覺得可笑。
“沒有想到?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會在這兒嗎?”柳新冷冷地看著霍景心,“明明是你幫著你哥把我送到這兒來的,你現在跟我說你沒有想到?霍景心,你跟我說這些話,難道你不覺得虛偽嗎?”
看著柳新眼裏散發出來的濃濃恨意,霍景心的心裏也不是滋味兒。
她知道在這件事上柳新沒有辦法原諒她,可是當初柳新傷害的可是她的家人,她又能怎麼辦呢?
“我知道你是為了幫劉家報仇,可是霍家不是你的仇人……”
“夠了!”柳新根本不想聽霍景心說這個,“你以為你現在拿這套說法還誆我我會相信嗎?”
這種話霍銘時以前也跟柳新說過,可是柳新從來就不相信。
明明就是霍家的人為了搶劉家的地害死了她的家人,現在居然想不承認?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
聽柳新這麼決絕地打斷自己的話,霍景心抿了抿唇。
其實她也知道,對於這麼多年一直生活在仇恨裏的柳新來說,她也一定很痛苦。
可就算是那樣,她也應該把事情弄清楚再報仇。
“既然你不想說這個,那我就先不說這個了,我們說說別的吧。”霍景心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看著柳新,“我知道,你因為我幫了我哥而恨我。”
柳新冷笑。
她恨霍景心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嗎?而且她也不隻恨霍景心一個人,她恨霍家的所有人!
霍景心沒有理會柳新眼裏的情緒,繼續說:“可是你傷害的是我的家人,站在我的立場,我必須要保護他們,而且我說的也是實情,沒有冤枉你,我沒說錯吧?”
當初她隻是配合警方說出了柳新做的所有事而已,一句假話都沒有,所以霍景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是對於柳新來說,霍景心這樣的話依然很可笑。
“你說的是實情?那你怎麼不說自己在蘇眠的藥裏下毒的事?”
“我那是被你洗腦了。”
“難道你就沒有恨過蘇眠嗎?”柳新又問。
霍景心沉默了。
恨嗎?
她當然恨過蘇眠。
剛回到霍家的時候,她無比痛恨蘇眠,恨蘇眠搶走了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她才是霍家的大小姐,可是蘇眠卻在霍家住了那麼多年,付慧芳還對蘇眠那麼好。
所以霍景心恨過蘇眠。
可是經過後來的相處,她對蘇眠的恨意已經逐漸淡了。
沒有聽見霍景心的話,柳新冷笑著問:“怎麼,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內心是很恨蘇眠的吧?所以那件事也是你想做的,我隻不過是推了你一把而已。”
霍景心繼續沉默。
柳新又說:“霍景心,你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我的身上,把 自己說得那麼幹淨,可是實際上,你的內心到底有多肮髒,你比我更清楚。”
霍景心的心狠狠一顫。
她醒來以後就出了國,因為她覺得自己對不起蘇眠,她想出國去贖罪,她懲罰自己離家裏人遠一點。
可是其實她的心裏很清楚,那些事她做過就是做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抹殺掉。
她閉了閉眼睛,“我已經盡力在償還了。”
“你覺得你的償還能起到什麼作用?”柳新盯著霍景心問,“是蘇眠說原諒你了是嗎?可是她真的原諒你了嗎?她那麼喜歡霍銘時,所以你難道不知道,她其實根本不是原諒你了,隻是因為霍銘時而不跟你計較而已。”
霍景心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她的心裏很清楚的,她知道蘇眠為什麼會不怪她,為什麼會現在還願意跟自己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霍銘時,那蘇眠說不定會把自己送到警察局去。
那自己就和現在的柳新一樣了。
見霍景心的眉心動了動,柳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又問:“所以你現在跟蘇眠住在一起,是心安理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