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這下更加肯定了,今天的一切,就是付慧芳安排好的。
她下意識要把手從霍銘時的手裏抽出來,可手掌卻被霍銘時握緊。
霍銘時用的力氣不大,不會捏疼蘇眠,但是蘇眠也掙脫不開。
“霍銘時!”蘇眠皺著眉,眼底帶著薄怒。
霍銘時卻十分坦然地與她目光相對,神情自然,“我媽看著呢,別讓她失望。”
“……”蘇眠被擊中了軟肋。
她絲毫不在乎霍銘時的心情,也不相信霍銘時說的想補償她,但是她不能不在乎付慧芳,那個一直疼愛自己的長輩。
於是她隻能任由霍銘時把她的手臂挽在了他的手臂上,兩人靠得很近,看起來很親密,她甚至能聞到霍銘時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
那是很經典的古龍水,香味兒不重,但是卻很好聞。
別墅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陳先生陳太太的交際圈子很廣,今天到場的賓客個個言談舉止都十分得體。
這是真正的上流社會。
蘇眠雖然跟霍銘時結婚了五年,但是霍銘時從來沒有帶她出來應酬過。
可是她也不怯場,踩著高跟鞋走在霍銘時身邊,知道別人在看她她也不介意,隻是緩緩點頭致意。
她的頭發被盤起來,隻在鬢邊留了兩縷青絲,卷曲成好看的弧度。
她身上的禮服是巴黎時裝周的限量新款,國內難求,而她脖子上的項鏈更是閃瞎了無數人的眼。
能來這兒的人自然都有一定家產,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見到過這麼大的全鑽項鏈,雖然隔得遠看不出鑽石的具體成色,但是他們能大概看出切工。
絕非凡品!
而更讓那些人驚訝的,是蘇眠身邊的男人。
那是霍銘時。
整個江城都知道,自從當年唐家出事以後,霍銘時就沒有再帶女人出席過任何聚會,甚至沒有跟他太太公開同框露麵過。
那今天他帶來的這個女人會是誰?
那些人內心還在猜測著,付慧芳已經跟陳先生陳太太寒暄起來,霍銘時和蘇眠也跟兩位長輩打過了招呼。
陳太太對蘇眠的印象不錯,今天又是個大喜的日子,她臉上笑容很深,眼角露出了歲月的痕跡。
“阿時,好久沒見到你了,眠眠也是。你們最近怎麼樣?”
“我們挺好的。”霍銘時回答。
蘇眠看了霍銘時一眼。
挺好的?
她沒有了一個孩子,而且再也不能懷孕,可霍銘時居然說他們挺好的?
不過也對,霍銘時根本就不想要那個孩子吧?畢竟那是和她的孩子,又不是和唐雅寧的。
隻不過這些話蘇眠現在不能說出來,隻能憋在心裏不說,還得強顏歡笑著。
陳太太顯然不知道蘇眠前段時間發生的事,她是長輩,而且是上了年紀的長輩,因此給出了這個年紀的祝福:
“阿時和眠眠真是郎才女貌,越看越相配,將來你們的孩子一定也會很漂亮。”
蘇眠臉上的笑容頓時凝滯住。
付慧芳知道流產的事對蘇眠的打擊很大,立刻拉住陳太太的手說:“這都是孩子們的事,不著急。對了,阿時,眠眠穿著高跟鞋呢,肯定累了,你帶著她去歇會兒,吃點兒東西吧。”
霍銘時點頭,對著幾位長輩說了聲“失陪”,就帶著蘇眠往吧台方向去。
一轉身,蘇眠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等走遠了一點,她甚至直接把手從霍銘時的手臂上拿下來,快步走在了前麵。
霍銘時人高腿長,隻跨幾步就跟上去,跟她並肩而行。
這兒人太多,蘇眠不太好直接發作,但也忍無可忍,壓低了聲音對霍銘時問:“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
霍銘時依舊走在她身邊,“我帶你去休息。”
“我自己能去。”蘇眠看他就像是看瘟疫,“霍銘時,我不想看到你。”
霍銘時抿緊了唇角。
以前他晚上回去得太晚,總是能看到蘇眠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
有幾次他看到蘇眠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也沒有叫蘇眠,隻是自己回了房間,讓蘇眠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
即便這樣,蘇眠也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
那時候,蘇眠就想多看看他,隻要看到他就覺得高興。
可是現在,蘇眠已經不想見他了。
等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低了下來:“我知道你心疼那個孩子,我會補償你。”
又是補償。
這段時間總是聽霍銘時說這樣的話,她的耳朵都快聽得起繭子了。
她同時又覺得可悲。
她以前到底有多下賤才會讓霍銘時產生這樣的錯覺,覺得隻要他說兩句好話,放低一點姿態,她就能繼續回去當牛做馬,仰他鼻息?
“你想怎麼補償?你能再給我一個孩子嗎?”蘇眠冷笑著,聲音都在顫抖,“霍銘時,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永遠不可能了。”
霍銘時的手攥緊。
“你嘴裏輕飄飄就能說出‘補償’這兩個字,可是我已經說過了,我根本就不稀罕,你也不可能補償得了我。”
往霍銘時靠近了一點,蘇眠的嗓音更低了,卻更像刀,在刺霍銘時,也是在刺自己:
“隻要看到你我就會想到我那個孩子,想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是拜誰所賜。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要補償我?”
霍銘時,霍氏集團的繼承人,江城無數女人的夢中情人,從孩提時代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從來沒有人敢像蘇眠這樣,諷刺他,對他表現出毫不掩飾的憎惡。
“你如果真的想補償我,就離我遠一點。”蘇眠最後說。
她自己去了吧台,把霍銘時一個人留在原地。
吧台上擺滿了精致的點心和水果,還有飲料酒水,蘇眠從早上出門到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可卻一點兒都不餓,哪怕是看到琳琅滿目的水果點心,她也並沒有食欲。
在椅子上坐下,蘇眠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右手放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補償?
霍銘時或許根本不在乎她吧,所以才能輕易說出這兩個字。
可對一個女人來說,不能做母親是多麼殘忍的事?
如果這些事發生在唐雅寧身上,他還能覺得這是能補償的嗎?
蘇眠苦笑了一聲,又在心裏罵自己太傻。
如果是唐雅寧,霍銘時一定會捧在手心裏小心嗬護,這些事的萬分之一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