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銘時接到了公司的電話,沒多久便離開了病房。
他一走,霍母安慰蘇眠:“眠眠,媽知道,嫁給阿時的這幾年委屈你了,可你當初答應過爺爺,不管結果如何,你都會堅持五年,以後萬不可再說離婚的話了。”
蘇眠抿了抿唇,神色低落,苦笑道:“媽,離五年隻有三個月了,阿時本就討厭我,我現在沒了孩子,他更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愛上我了。”
“但他也沒想過要跟你離婚不是嗎?”霍母拍了拍她的手。
蘇眠勉強扯了下唇角。
“眠眠,媽要你起誓,五年到期之前,絕不再提離婚。”
蘇眠沉默半晌,想到霍銘時跟那個女人,她攥緊了拳頭:“好,我起誓。”
霍母這才放下了心來。
下午的時候,霍銘時在霍母的要求下,從別墅熬了雞湯來了醫院。
霍母為了給蘇眠跟霍銘時留下獨處的時間,找了個借口走了。
蘇眠答應了霍母不會再提離婚的事情,所以也隻能當做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原諒他,就像這五年來的每一次那樣。
蘇眠端著碗,默默地喝著湯。
霍銘時坐在病房的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看著她的眼神,幽暗不明。
蘇眠還是第一次喝到霍銘時親手做的東西。胸腔裏一顆幹癟的心,漸漸地溫暖了起來。
她就是這樣,不管霍銘時做了多少傷害她的事情,隻要他給她顆甜棗,她就能忘掉那些疼痛。
她不是沒覺得自己這樣,是真的傻,可是她既然收不回對霍銘時的愛,就必須要承擔這份傻帶來的傷害。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霍銘時突然道。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股強勢的威壓籠罩過來。
蘇眠握住調羹的手一頓,抬頭不解地看向他。
今天是什麼日子?
昨天是九月十五,那麼今天是,九月十六。
蘇眠眼眸一亮,今天是她跟霍銘時結婚的日子!她心中一喜,他竟然記得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五年前的今天,唐氏總裁跳樓身亡,唐總夫人在自家別墅自殺。”
霍銘時看著她,幽深的眼眸裏情緒翻湧,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蘇眠,今天是雅寧父母的忌日。”
“鐺”的一聲,是調羹摔落,擊打在瓷碗裏的聲音。
碗裏的湯水濺出,落在了白色的病床單上。
蘇眠心裏“咯噔”一下。
五年前唐氏變故,唐氏總裁跟夫人雙雙亡故,留下的獨女唐雅寧也在同一天消失。
蘇眠抿著唇,將碗放在了床頭櫃上。
原本溫熱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原來他記得的,是這個……
蘇眠打起精神,對上霍銘時扯出一絲微笑:“天還沒黑,你現在去祭拜還來得及,外麵下雨,你記得帶把傘……”
“蘇眠!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霍銘時陡然拔高聲調,語氣厭惡。
蘇眠被他嚇了一跳,眼眶紅了起來,牙齒都在微微打顫,“那你在說什麼?阿時,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是我害死了唐總夫婦,害了唐雅寧失蹤嗎?”
唐雅寧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有誰比她那個當事人更清楚當年的事情?
唐雅寧難道沒有跟他解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霍銘時俯身捏住蘇眠的下巴,語氣冰冷,“蘇眠,當年如果不是你掐斷了唐叔叔打給我的求救電話,他根本不會走到跳樓那一步!這麼多年,你可曾去祭拜過他們,在他們墳前懺悔?”
果然,唐雅寧,唐家。
這是她跟霍銘時之間的死結。
蘇眠認命地閉了閉眼,心已經千瘡百孔。
五年了,關於唐家跟唐雅寧,她解釋了無數次,可是霍銘時一次都沒有聽過她。
“阿時,我當年真的沒有接到那個電話,我跟唐家無冤無仇,我沒有理由撒謊,更沒有理由害他們……”
“如果不是你,雅寧早就成了霍太太,我跟她也已經兒女成群了,你還說你沒有理由?”
兒女成群……
他想要的從來都是他跟唐雅寧的孩子,所以才對她失去的那個孩子如此漠視嗎?
她從出事到現在,他對她沒有一句安慰,他們的孩子也是一個生命,可他對寶寶卻沒有一絲痛惜!
他的眼裏,心裏,隻有唐家,跟唐雅寧!
蘇眠攥緊了手指,指甲鍥入肉裏也感覺不到疼痛,眼眶裏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決堤般湧出。
霍銘時見她流了眼淚,嘴角竟然不屑地勾起,“蘇眠,你應該要去跟唐叔唐姨懺悔!”
說完,他堅硬的大掌拽著她的肩膀,輕而易舉地就將她從床上提溜起來。
“阿時,你要幹什麼!……”
蘇眠還來不及反抗,霍銘時已經將她拉出了病房。
一個多小時後,郊區墓地。
墓碑前,是一對夫妻的黑白照片。
天上還下著雨,墓地陰涼,雨水混著寒風吹過,蘇眠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病服,冷得忍不住顫抖。
剛剛流產的肚子也開始疼了起來,她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霍銘時抓著她胳膊的手感覺到了她的顫抖,卻以為她是心虛害怕,冷笑一聲,將她一甩,蘇眠身體虛弱無力,猝不及防地就撲倒在墓碑前。
“磕頭,贖罪!”
蘇眠抬起頭,眼淚洶湧而出,可都消散在了雨裏。
她看著霍銘時的目光裏有倔強也有痛苦,“阿時,我求你信我,哪怕一次,我真的沒有掐斷那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