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都在同一個圈子裏,套路也就有數的那些。
淩誌成腦子一轉,很快便想出程青明可能會用的幾種方法。
而無論采取何種方法,最終都逃不過負責組織本次競拍的相關部門。
偏偏,他恰好跟這次競拍的負責人蓋主任很熟。
搭上蓋主任這條線,還是去年夏天。當時他想給酒店申請五星級,音音救人換來的關係徹底用不上,他也隻能尋求其他途徑。
這位負責人,就是那時候搭上的。
想想那次搭上的最重要的關係。當時黃少已經答應得非常清楚,可以幫他搞定五星級酒店的資質審核。
如此重要的承諾,他拿去填了這對母女惹出來的窟窿。
當時他對吳瑜感情仍在,為了妻女,為了這個家,付出再大也是值得的。
可如今真相揭開,他卻覺得諷刺。
自己真是傻透了。
而這些拿自己當傻子耍的人,他一定要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
一定!
心裏想法越陰暗,淩誌成麵上越發柔和,“委屈你了。”
吳瑜鼻子一酸,“誌成,隻要公司……和你好好的,我就不委屈。”
恩,最重要的是“公司好好的”。
淩誌成心裏諷刺,神色間卻依然柔和,“恩,忙活這大半天,你應該也累了,先回酒店休息會。”
親自將吳瑜送回酒店,又叫客房服務,點了一大堆她愛吃的東西。
方方麵麵把她伺候周到了,淩誌成才以訪友為名出來。
吳瑜沉浸在老公更加體貼的幸福感中,盡管覺得有些不對勁,也以為是她拉來投資幫公司渡過難關,淩誌成知道她的重要性,所以才會這樣。
自認為想通,她也沒把那些反常往深處想。
而淩誌成也的確是訪友。
出酒店後,他便約這次的競拍負責人出來。
負責人姓蓋,跟淩誌成差不多年紀。兩人有個共同的愛好,釣魚。
淩誌成那手釣魚技術,是打小就練出來的。小時候住在村裏,那年代大家都窮,餓肚子也是常有的事。他打小就腦子靈活,從村後麵池塘裏捉魚釣魚,多少可以打打牙祭。
作為一項從小練就的生存本領,淩誌成的釣魚技術可以說是高超。
而有著同樣興趣愛好的友情,比單純靠錢買出來的,要純粹得多,也要靠譜得多。
雖然跟蓋主任認識沒多久,但兩人關係卻很好,彼此稱兄道弟。
淩誌成撇開司機,親自開車。
兩人到了城郊一處湖邊,鑿開冰麵,裹著厚羽絨服釣魚。
等候魚上鉤的功夫,淩誌成把這事說了。
蓋主任頗為不解:“淩老弟,錦程不是在幫你?”
淩誌成嘴唇闔動。
看著一片廣闊的冰封湖麵,或許是這段時間太過壓抑,突然間他有了傾訴的欲望。
“蓋老哥你不知道……”
聽淩誌成簡單說完,蓋主任嘴巴張得老大。一個積年的資深釣魚愛好者,連魚上鉤了都沒注意到。
“還有這事?”
淩誌成麵露苦笑:“我也沒想到,這種比女人們看得那些八點檔還狗血的劇情,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遇到這事,你說我心裏能好受?”
蓋主任心有戚戚然:是不好受。
“能不恨?”
蓋主任換位思考:要他得立馬拿起大砍刀將那對狗男女追出十八條街。
“那你這……”
“蓋老哥,咱倆相識一場,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的,跟好些人不一樣,你一心一意辦實事。我也不求你別的,那塊地是他們錦程拍下來的,對吧?”
一番話奉承得蓋主任通體舒暢,忍不住點頭。
“你的意思是?”
“既然拍下來,那就得買。如果想賴賬,那正好,你們白賺一筆保證金。”
蓋主任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錦程,那可是本省房地產界的大鱷。雖說民不與官鬥,可民做到這份上,也不是一般小官能惹得起。
可看著旁邊滿臉頹喪失意的好哥們,再想想他剛才說那些堪稱匪夷所思的狗血劇情。
蓋主任一咬牙,“行,這事我來。”
淩誌成麵露唏噓,“自打開春投資失敗以來,往日那些主動湊上來的親戚朋友兄弟,一個個跑得都沒影,見到了也都躲著。反倒是蓋老哥你,夠意思。”
蓋主任這麼幫他,他也投桃報李。
“我知道,這事讓兄弟你作難了。”
蓋主任搖頭:“多大事,本來規定就是這樣。我們是法治國家,一切都得依照法律規章製度來。”
“兄弟你說得對,不過你幫了我,我也不能讓你白了。”
頓了頓,想到剛才拍賣會結束,音音過來報喜時,那種黑白分明的小臉上掛著的真誠笑意。
勝不驕敗不餒。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孩子如此討人喜歡。
這次的事,終歸是吳瑜主動挑釁,他得補償一二。
下定決心,淩誌成又道:“不瞞你說,上午跟我們搶七號地那小姑娘,她的來頭可不小。”
蓋主任麵露好奇,“你倒是說說,什麼來頭?”
淩誌成指下天。
蓋主任倒抽一口涼氣:“不會吧?”
淩誌成鄭重點頭。
他依舊無法確定秦朗具體來曆,可從去年到現在,經曆這麼多事,他也隱隱有感覺。
不是那個層次的人,辦不到這麼多。
“那塊地如果真沒人要,轉手給她,對你們絕對沒有壞處。”
第330章、七號地入手(下)
在如何解決七號地的問題上,淩誌成完全猜中了程青明想法。
攆走吳瑜後,程青明獨自靜了一會。想明白後,親自聯係蓋主任。
然後,沒聯係上。
蓋主任被淩誌成先一步截胡,釣魚去了。他是老一輩人,用不慣手機,反正又不是工作日,幹脆直接關機揣羽絨服兜裏。
等程青明聯係上的時候,已經是蓋主任釣魚回來。
“主任,今天那七號地,手下人犯糊塗,拍錯了。您看,咱們也都是朋友,能不能幫點小忙通融下。當然,也不能讓您白忙活,那五千多萬押金您看著退。”
程青明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巧妙。
明明整整六千萬的押金,他卻說成五千多萬。
其中那幾百萬的差價怎麼回事,大家心裏都清楚。
蓋主任卻絲毫不為所動。
這筆錢看起來好拿,數額也足夠誘人。可一旦拿了,他就會跟姓程的綁同一條船上。
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
他已經到這地位,不愁吃不愁穿,家裏孩子也爭氣。一切都好,何必冒這個險。◆思◆兔◆在◆線◆閱◆讀◆
更何況,前麵他已經答應了淩誌成。
短暫的思索過後,蓋主任很痛快地拒絕。
“土地轉讓有固定的流程,這次競拍一切都按國家法律法規來。程總如果不想要七號地,可以從一開始就不拍。既然已經拍下來,自然要按相關規定來。”
一直等電話內傳來忙音,程青明還是懵逼的。
錦程是全省排上號的房地產大企業,每年光利稅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作為錦程老板,他在省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見了也得給三分麵子。
不是找不到更大的領導,隻是他覺得為這點小事,不值得。
滿以為憑自己臉麵,親自打電話過去溝通。一個的辦公室主任,肯定得客客氣氣,痛痛快快應下來。
沒想到陰溝裏翻了船。
真是不識抬舉。
毫不客氣掛了某位牛逼哄哄老總電話的蓋主任還真不是什麼不識抬舉。
他有後台。
後台正是他親哥,本單位一把手,也是本省負責國土資源的一把手。
蓋主任在很小的時候走丟,跟家裏人分開多年。直到三十多年後,他都已經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娶妻生子成家,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才跟家裏人相認。
跟吳瑜對淩夢那種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的感情一樣,時隔多年親生孩子終於認回來,一家人對蓋主任也是疼寵居多。
親哥直接出手,把弟弟調到了土地競拍這個事物清閑但又油水豐厚的部門。
這也是他出身不顯、學曆不高,能身居要職的最主要原因。
與家人的高調寵愛相反,蓋主任倒是為人低調,進了最好的部門反倒越發嚴格要求自己、兢兢業業。有他掌管,近幾年本省的土地拍賣越發公開透明。連帶著,剛調任時明裏暗裏那些聲音也消失不見。
久而久之,大家都相信他是真有能力。是以包括淩誌成在內,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後台這麼硬。
不管怎麼說,拒絕掉一個程青明,他底氣十足。
拒絕糖衣炮彈,手機再次關機往兜裏一揣。拎著下午釣上來那兩條魚,他直接去了哥哥家。
程青明畢竟不是一般人,有些事,還是知會聲好。
他去得時間剛好,到的時候,程青明正在跟他哥告狀。
“怎麼回事?”
掛掉電話,滿臉嚴肅的國字臉男子問道。隻有熟悉的他的人,才能看出他那副棺材板死人臉上刻意掛出的柔和。
對於這個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李廳長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愛。
除去三十多年來積壓的感情外,還是因為這個弟弟對工作的態度。
勤勤懇懇、踏踏實實、清廉無私、工作能力還強……這樣的下屬,任何一個腦回路正常的領導都不會討厭。
土地竟拍這塊交由他負責,自己是一千個一萬個放心。
可蓋主任完全沒get到親哥情緒,被那張棺材板臉一嚇,他竹筒倒豆般說出來,甚至連最後淩誌成關於小姑娘後台的猜想也沒落下。
“你說,他都可憐到這份上了……又不是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我能不答應麼?”
李廳長關注得卻是“後台”之事。
所有線索在腦子裏轉一圈,回過神來,他看著親弟弟雙手交叉拎兩條魚,小學生般站在那,棺材板臉上揚起笑意。
“按規定來,這肯定沒錯。”
“好了,這事你暫時先放下。先去廚房,讓張媽把魚做上。”
看著那張越發扭曲的臉,蓋主任如蒙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