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成功把秦朗噎回去，同時心裏那股無名火竄起，一時間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越野車內氣氛陷入尷尬。
同樣都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年輕男女，頭一回在觀念上有了分歧。
秦朗握緊方向盤，歎息出聲。
然而下一刻，餘光看到副駕駛上小姑娘白白靜靜的小臉，他沒由來想起政委那番話。
小姑娘年紀這麼小，不懂事也是正常，他得有耐心。
再說，真算起來這還不是小姑娘的錯。連她自己都說了，是看淩誌成如此操作才有樣學樣。
下意識給小姑娘找到開脫的理由，秦朗心下越發憐惜：從小沒個好的長輩教導，已經夠可憐了，他得多寵著點。
有什麼事慢慢跟她說不就好了。
好不容易見此麵，下午就要離開，為這點事弄那麼嚴肅、嚇唬她幹嘛。
在秦朗反思的同時，蘇音其實也在反思自己。
她的關注點在“犯法”兩個字上。
誠然，有許多事民不舉官不究。但錯的就是錯的，可以欺騙別人，但卻無法欺騙自己。
想想上輩子那個寄人籬下抬不起頭的自己，除去吳瑜的洗腦外，歸根結底，那是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為了不過農村苦日子，順水推舟留在淩家，她首先在人格上把自己擊垮了。
正是認識到這點，重生回來，她才堅決要回農村。
所求，不過問心無愧。
錢可以慢慢賺。
但底線和人格這兩樣東西，一旦擊破，就再也回不來了。
是她在巨大的利益麵前紅了眼，有些喪失理智。如今理智回籠，再回過頭想想，剛才她那番話還真是混賬。
“音音，”
“秦大哥，”
兩人同時開口，轉過頭看向對方。
“剛才……”
“剛我……”
又是一起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再次一模一樣的話，四目相對間，兩雙同樣好看的眼睛都忍不住染上笑意。
這一笑，先前的尷尬消弭於無形。
連帶著，也徹底宣告情侶間第一次爭吵和冷戰的結束。
冷戰時長：1分鍾。
笑過之後，秦朗率先開口：“音音，剛才我說話有點重，不過……”
蘇音搖搖頭，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不關你的事，是我想賺錢紅了眼。連環抵押的確不對，不能因為沒人追究，就說這樣做沒有錯。”
小姑娘是真想明白了，秦朗神色越發溫和。
檢討完自己，蘇音話鋒一轉，“不過你剛才那副模樣真的好嚇人，我都不敢大聲喘氣了。”
看她那副後怕的模樣，秦朗心底再次檢討自己。
“是我不對。”
一米八五的軍漢，即便坐在車內，身高也不容忽視。可此刻他卻在自己麵前低下頭，這幅誠懇的態度，蘇音心底僅有的那點不舒服也煙消雲散。
湊過頭，四目相對間，她軟軟地說：“這是我們第一次……嚴格來說也不能算吵架吧，可我還是不喜歡這樣。秦大哥，以後我有什麼事直接說，你有什麼也直接說，好不好？”
這項提議，簡直不能再符合軍漢子直爽的性格。
“好。”
短暫的分歧過後，再度和好的小情侶感情更勝以往。
秦朗靈活地越過手扶杆，來到副駕駛位置。自己坐著，然後把嬌小的女朋友抱在懷裏。
越野車內部空間本來就寬敞，椅子再往後調下，兩人坐著根本就不擁擠。
蘇音乖乖坐在男朋友腿上，掰手指頭盤算著五個項目。
“我想聽白了，錢慢慢賺就好。五個裏麵選一個，那就選……廢棄市場那個吧。”
“想買就都買了吧。”
“恩？不是已經說過，不要連環抵押。”
蘇音回過頭，幾乎臉貼臉，疑惑地看著他。
“除去連環抵押外，你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秦朗換個姿勢，把她抱更緊些，“找人借錢。”
“找誰？少說也要幾百萬，我隻是個學生。”
秦朗低頭，神色間滿是認真：“盡管買，不夠的，我給你湊上。”
之所以說借，而不是給，主要是顧念小姑娘脾氣。前麵連五千塊都不要，這次五百萬甚至更大的數字，那更別想。
而對此蘇音的第一反應是：“你有錢？”
邊說著，她邊看向秦朗腰間那條軍用皮帶，再摸摸自己脖子上價值不菲的鑰匙項鏈。
當兵的都這麼有錢？
這不科學！
她倒是沒去想什麼權錢交易。畢竟剛才的爭執才發生沒多久，搞個連環抵押都要黑臉，這樣一身正氣的男朋友，肯定不會做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隻是單純地有些疑惑。
秦朗看出了小姑娘的疑惑。
他喜歡小姑娘，嚴肅認真地那種喜歡。就像跟政委彙報的那樣，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
既然如此，個人資產狀況，跟她透露下也沒什麼。
“大學時代弄了點投資，還算成功，年底分紅手裏剛好有錢。既然都看中了，想買就買，錢的事不用操心。”
第246章、借錢
“既然看中了，想買就買，錢的事你不用操心。”
單聽這句話，正常人都不會以為這是在商量買地這種大事。
這種隨隨便便，就仿佛買隻包包、買件衣服的口氣……
蘇音被化身霸道總裁的男朋友驚到了。
越野車副駕駛狹小的空間內，坐在秦朗大腿上。盯著近在咫尺的男朋友，她一雙眼睛瞪得貓兒般圓。
“你好像……很有錢？”
秦朗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的女朋友，小姑娘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麵寫滿了好奇，配著她那張白白嫩嫩的小臉，直讓人心癢癢。
他忍不住輕輕撫摸下她的臉，進一步解釋財產來源：“上世紀90年代初，上交所掛牌。家裏剛好有個親戚搞這個，我也跟著投了點。那幾年形勢好，賺了不少錢，就這樣挖到第一桶金。”
秦朗是軍人，且出身軍人世家，骨子裏有著軍人的忠誠和耿直。
他拿小姑娘當未來媳婦看，這會自然沒有隱瞞。
抱著她，兩人窩在副駕駛狹小的空間內，他用簡潔的語言，稍微說了下這些年來幾次重大投資。
窩在他結實的懷裏，蘇音凝神聽著。
買股票、炒期貨……
除此之外，前幾年國企職工下崗潮，趁著國企改製、國有資本賤價甩賣，他還跟朋友和股在京郊買了兩間工廠。
那可是京郊的工廠。
先不提工廠目前正常運營的利潤，單工廠所在位置下麵那塊地皮。想想後世帝都動輒上六位數每平米的房價……
“原來你才是大地主！”
那可是京郊的地……說是京郊，記憶中近兩年五環路才剛開始修，後市赫赫有名的堵車五環如今還是不起眼的城鄉結合部。這麼好的地段，比起來，剛才一上午她跑東跑西，考察那五塊滿意到不得了的地，瞬間被秒成渣。
杏眼不由瞪得更圓，看著麵前高大威武的男朋友，蘇音隻覺他整個人身上閃爍著金色的，不對，鑽石色的光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再次被小姑娘崇拜的眼神看著，秦朗這次倒是淡定，“不過是靠家裏而已。”
這種國有資產甩賣，沒有關係根本就不可能弄到。
不過他沒有黃澤那麼手狠心黑。各項程序都是嚴格照規定走，錢給的也足，對於下崗職工更是優先聘用。尤其最後一點，還破天荒得到了不喜家人經商的爺爺肯定。
秦朗敢明確地說，要不是他姓秦，有個好爺爺好爸爸，絕不可能拿下那兩個工廠。
反倒是小姑娘，能到今天，靠得全是自己。
想清楚這點，他對小姑娘起了點佩服，看向她的眼神也越發溫和。
“工廠接手後，頭兩年一直在虧損。我任務忙，一直是耗子在打理。直到前年才扭虧為盈，去年效益還不錯。”
耗子，也就是秦朗那位一起合夥買下工廠的發小。
“正好過完元旦，年終結算完，耗子剛把股東分紅打過來。”
其實往年的分紅，都得等到春節臨近。這次知道小姑娘要買地，預料到她手頭大概有點緊。元旦回去一塊吃飯，他就跟耗子提了下。
清早臨登機前他發過來短信，說錢已經打好。
這會功夫，應該已經到賬。
邊想著，秦朗邊從褲兜裏掏出隻皮夾。
正是蘇音上次表白時送那隻。
皮夾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兩人軍訓時合照，他修長的手指從裏麵抽出張卡。
“都在這裏麵，應該差不多，不夠的話我再讓耗子打點。”
蘇音：……
看著遞到跟前的銀行卡，她總覺得哪不對勁。
交代工資收入，然後小金庫上交，這……怎麼有點像新婚小夫妻的相處模式？
再看現在兩人的坐姿。
剛才爭執過後把話說開，兩人在車裏一頓膩歪。現在她雙腿岔開坐在他大腿上，麵對著麵，還真有點像那麼回事。
越想越尷尬，她下意識低頭，“這……還是算了吧？”
邊說著，她邊掙紮著朝旁邊駕駛座移動。
剛才那會隻覺得挨在一塊、胸貼這胸，親昵又甜蜜，現在心裏有了其他想法，這種坐姿就變得無比敏[gǎn]而尷尬。
秦朗察覺到了她的不好意思。
“你坐這，我回去。”
帶著小姑娘稍稍起身，轉身把她放副駕駛位置，他沿著來時路線跳回駕駛座。
兩人距離分開，蘇音下意識看向窗外，順手把車窗降下來點縫。
荒郊野外毫無遮蔽物，冬日冷風吹進來，她漿糊般的頭腦也逐漸恢複清醒。
男朋友有錢，這是好事。
她挺高興的。
可問題是，她該不該要男朋友錢？
這個問題剛冒出來，她瞬間就有了答案。
扭頭，她神色堅定，“秦大哥，謝謝你，不過這錢我不能要。”
邊說著，她下意識透過衣服，撫摸著脖子上那條項鏈，“這條項鏈，如果當初知道那麼貴，我肯定不會收。秦大哥，我不能總花你錢。”
蘇音骨子裏還是那種比較傳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