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衝。
“揍死這群王八蛋!”
幾個小年輕跟著他一塊上,紋身保鏢一看情況不對,哪還敢攔?
而保鏢後麵,被保護著的蔣昌東反應更快。水杯也不要了,他以不符合自己年齡的敏捷,一溜煙跑進屋裏,新裝的防盜門牢牢反鎖。
被關在門外的保鏢可算遭了秧。
衝上來的小夥子一頓拳打腳踢,被坑最狠的劉慶國家,他媳婦也衝上來,直接開始撓臉。
最終解救小混混們的還是蘇音。
“劉叔叔你看,踹兩腳解解氣也就算了,這要真把人打出什麼毛病,我們有理也變成沒理。”
“這幫孫子!”
劉慶國氣得直跺腳,但他也知道輕重緩急。長歎一聲,還是認命地找了幾個人,幫忙上去拉架。
所幸幾個小混混身強體壯,平日又習慣了打打殺殺,普通人花拳繡腿還真沒多大事。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也不敢再幹什麼,爬起來撒丫子就跑。
蔣昌東躲起來,狗腿子跑了,現場隻剩下芳街三村的業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將目光投向劉慶國。
“這可咋辦?”
“不會不拆了吧?”
共同的敵人暫時消失,冷靜下來,大家也都開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抱有後一項恐懼的業主不在少數。
他們心態跟賣房子給蘇音的那些人差不多。這破破爛爛的筒子樓,趕緊拆了,添點錢換寬敞明亮的新房。
抱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在拆遷公告剛下達時,房子賣給蘇音那幾戶人家難免有過想法,其中兩戶還被孫麗梅鼓動著想來找麻煩。可隨著近兩周測繪工作的進行,看看周圍各種被扣麵積、單平米也被壓價的鄰居,深覺占了便宜,他們反倒慶幸早早賣出去。
劉慶國也挺想拆的,這會他不由看向蘇音。
“音音,你剛才提得那什麼規章政策?”
蘇音也在想這事。
秦朗雖然說過,吃虧了就投訴,投訴不成就找他,明擺著要給她撐腰。可蘇音也知道,他身為軍方人士,管政界這些事,可能不太好。
能自己解決的問題,就不要麻煩別人。
芳街三村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一是因為這是平城第一次大規模集體拆遷,沒有先例可循;二是大家對相關規章製度一竅不通,如何測算麵積,具體又是什麼賠償標準,兩眼一抹黑。
第一點是表麵現象,第二點才是本質原因。
想解決,就得先科普這些內容。
被這麼多業主看著,蘇音微笑著點頭,“大家別急,政府既然已經決定拆遷,肯定會下發相應的紅頭文件,下麵也會有對應的實施方案細則,裏麵寫得一清二楚。”
這些還是秦朗教她的。
現在蘇音照搬原話,除此之外,她還額外加了點自己理解:
“政府都已經正式下發文件了,那肯定會拆。咱們隻需要照做就行,拆遷隊再大,那還大得過政府?”
說這句話時,蘇音信心滿滿。
首先,政府製定的賠償標準肯定不會太坑;其次,淩旭公司勢力再大,也不敢跟政府對著來吧?
不隻她自信滿滿,在場所有業主也都信了。
可她沒想到,打臉來得那麼快,而且是以她沒有預料到的方式。
接下來,劉慶國托在機關工作的熟人,弄來一份拆遷文件的複印版。這東西本來不是什麼機密,可因為拆遷隊與街道辦有意遮掩,到此刻才大白於人前。
過濾掉那些讓人暈頭轉向的官話,他們很快從中找到相對應的章程。
正如蘇音所言,隻要四麵牆和房頂包起來的位置,都算麵積。至於牆皮是量裏麵還是外麵這種細節,目前還沒有人去計較。
而且文件中規定的每平米補償款,也是先前拆遷隊所提出來的近兩倍。
麵積差一半,價格再差一半,也就是說拆遷隊給予的補償款,隻有政府規定標準的四分之一。
甚至連一半都不給!
這是何等的差距!
業主嘩然。
他們在小區門口用沙袋築起了圍牆,阻隔了挖掘機進駐的腳步。並製作了新的橫幅,諷刺拆遷隊違法違規。
態度也十分堅決:一日不按規定補償,一塊磚頭都別想拆。
李銘奇也跟蹤報道了整個過程,一連幾天《平城身邊事》都在關注芳街三村整體拆遷,事情在平城當地引起了很高的關注度。
正當蘇音以為,拆遷隊會有所收斂,問題也會得到解決時,始料未及之事發生了。
拆遷隊雇傭上百號社會人員,強行搬開沙袋圍牆,挖掘機等各種大型設備連夜進駐芳街三村,開始著手清理“違章建築”。
而在清理過程中,一位帶著八旬老母和智力殘缺兒子的單親媽媽,為守護家庭唯一的生計來源——小區門口的小賣部,以自焚相威脅,不成後決絕地點燃了腳下的汽油。
事情發生在周五早上,等晚自習之前蘇音回公寓吃飯。電視裏播放著《平城身邊事》,屏幕中那熊熊的大火。哐當一聲,她勺子掉地。
第179章、拆遷(下)
時間拉回都周四晚上。
雖然外界鬧得沸沸揚揚,但別墅內的吳瑜絲毫沒受影響。
周四是少管所規定的探望時間,下午她請假過去一趟,給淩夢飯卡裏衝了好大筆錢,叮囑她想吃啥就買,嫌勞動累就買通別人做,總之千萬別委屈自己。
女兒憔悴的神色看得她心如刀割。
心情正不好時,淩誌勝帶著蔣昌東登門。淩誌成出差在外,公司事務由吳瑜代管,他們過來拿主意。
“鬧成這樣,電視台咬著不放。再這麼拖下去,肯定得耽誤工期。”
淩誌勝也勸道:“大嫂,你看要不就多給補點?大哥人在省城,很多事電話裏都說不清,反正上麵放下來的款子也夠……”
“夠什麼?”
知不知道他們打點花了多少錢?知不知道後期打點還要花多少錢?總不能虧本幹!
吳瑜陰沉著臉,“上麵都沒急,皇帝不急太監急!不就是點破沙包,趁晚上給他們拆了,挖掘機開進去,先把該拆的違章建築給拆掉。這點小事,還需要我來教?”
於是,就有了今天一大早,挖掘機強勢開進小區的一幕。
公寓內,電視裏《平城身邊事》還在繼續報道著,蘇音彈簧似地站起來。轉身朝外麵跑去,椅子摩攃地板發出尖銳的聲響。
“音音,你鞋還沒換!”
走到門口的蘇音低頭換鞋,大小姐也扔下吃到一半的粥,快步追上來,神色間同樣凝重。
“早上已經發生的事,也不急這一時半刻。先跟老師請假,不然耽誤晚自習算曠課;你去換身衣服,我叫車,咱們一塊過去。”
蘇音隻是一時上頭,被餘晴打斷,這會也重新恢複理智。
“好,給你也一起請假。”
作為年級第一,請個假還是很容易的。電話打過去,班主任王文清都沒怎麼問,就痛快地準了她的假。而二班吳老師那邊,稍微問了下確定真的有事後,也順便準了餘晴假。
請完假之後,想了想,她還是撥通了秦朗電話。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防暴大隊有日常任務,訓練分批次進行,周期也拉得很長,目前秦朗還留在平城。
這段時間兩人也見過幾次麵,每次到最後都發展成吃飯。雖然選得地方不像第一次那麼高端昂貴,但也是各具特色,關鍵非常美味。
連蘇音這個本地人,都不知道平城還藏著如此多老饕開得館子。吃飯過程中,秦朗也趁機給她科普些知識,蘇音如海綿般迅速吸收著各項知識。與此同時,兩人關係也越發熟絡。
電話接通,那邊亂糟糟的。
“我就在這裏,你……還是別過來了。”
充滿磁性的聲音中滿是遲疑,在蘇音表示她假已經請好了後,秦朗歎息一聲。
“哎,等你過來再說吧。”
掛掉電話,餘家的車也到了樓下。
兩人到時,遠遠地就看到小區門口一片狼藉,沙包丟得到處都是。警戒線拉起,穿著黑色製服的特勤人員穿梭其中。在一眾黑色中,挺拔的鬆枝綠色身影格外醒目。
“秦大哥。”
蘇音和餘晴走過去,看著他手裏邊牽著的小男孩。
小男孩跟蘇安差不多高,身形有些虛胖,神色間也有些呆滯。
“這就是那個孩子?”她朝不遠處被人群包圍的警戒線看去。
秦朗點頭,神色間滿是凝重,“他叫壯壯,烈士遺孤。”
“烈士?”
從秦朗簡潔的敘述中,蘇音很快知道了情況。壯壯的生父是誌願兵,98抗洪,隻身進入洪水淹沒的危房,救出了好幾個老人和孩子,自己則不幸被坍塌的房屋埋在了底下。
苗翠當時懷有身孕,聽聞丈夫死訊太過悲傷,早產生下來的兒子智力上有些缺陷。
蘇音鼻子酸酸的,眼裏噙滿淚水。
“苗翠一直照顧著的奶奶,便是他當時救出的八旬老人。他們倆都是孤兒,也沒什麼其他親人,這幾年一直是老少三人相依為命。大火燒起來時,壯壯因為貪玩躲在了屋裏,是老人家及時發現,救出的他。不過老人上了歲數身體本來就不好,被煙火熏到,帶著孩子出來後便陷入昏迷,被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
蘇音眼淚大顆滾落,而旁邊的餘晴也不複以往高傲,眼眶通紅。
“你……”
秦朗掏出手帕,很想幫她擦去眼淚。可眾目睽睽之下,他理智尚在,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紳士地遞給她。
擦幹眼淚,蘇音深吸幾口氣,平複下心情。
然後閨蜜倆一手一個,牽起壯壯,在秦朗的陪同下,穿過封鎖進入現場。
夕陽之下,一片焦土。
原先兩間房的小賣部,隻剩下大體框架。裏麵琳琅滿目的各種零食及日用品付之一炬,後來加蓋、凸出來那間房,屋頂和房梁砸下來,一片廢墟。
所幸火情發現得早,消防隊及時撲滅,沒有蔓延到整棟樓。
觸目驚心的景象,蘇音神情越發凝重。
而她一直牽著,從剛才起便如個木偶般乖覺的壯壯突然掙紮起來,最裏麵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
蘇音蹲下,仔細聽,透過他執著看向廢墟的神情,判斷出那不標準的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