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倒扣著的一次性塑料杯，上周一剛來時每晚差不多賣半排。
然而現在，她交接班後新拆開的滿滿一排，隻剩最後不到十隻。
生意真的變好了。
“應該是天氣逐漸變熱，冷飲開始熱銷。”
想來想去，蘇音隻能歸結於這方麵緣由。對此她挺高興的，不提紅姐對她的好，自己在這家店打工，店裏生意越來越好，真心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至於生意好所帶來的工作量增加……
前世曾掌管近千平豪華別墅保潔工作、另外順帶充當淩家廚師的蘇音覺得，這點工作量根本就不是事。
對她來說，一天課上下來腦子昏昏沉沉，有這麼個基本不費腦子的工作，動動手指做幾杯飲料，順帶舒展下筋骨，還有錢拿，紅姐那邊一言不合就發獎金，簡直不要太美好。
蘇音不知道的是，奶茶店生意變好跟天氣根本無關。
真正的原因在於她。
商業街附近有幾所學校，最近男生中瘋傳一則消息，轉角那家奶茶店來了個特別漂亮的妹子：膚白貌美、笑起來特別甜。
一堆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放學後跑過來，大老遠就看到個清新的校園女神。
為了看妹子，忍不住走過來買杯飲料。
然後發現，漂亮妹子做得奶茶好像格外甜。配著她甜甜的笑容，甜絲絲的味道直直鑽到人心底。
正值期末考試在即，複習期每天除了刷題外沒別的事。清純萌妹的出現，對於附近幾所學校廣大高中生來說，是枯燥複習生活在罕見的一抹彩色。
買買買！
必須買！
不光男生們，好多女生也都慕名而來。剛開始難免有人心懷嫉妒，可看到奶茶妹子可愛的模樣以及甜甜的笑容後，不少女生成功黑轉路人，然後路人轉粉。
相比於男生單純的看妹子，女生對奶茶的喜愛程度更高。
紅姐店裏奶茶真材實料，基本不用添加劑，獨特的香醇口感很快征服了女生們的味蕾。
這些高中生沒什麼錢，不可能天天過來買飲料。但那麼大的基數，哪怕半數學生每周來買一杯，也足夠店裏生意產生質變。
奶茶店生意本來就是麵對年輕人，客戶群沒變，所以一時之間蘇音沒察覺出來。
當然，也不是沒人誇過她漂亮。
可蘇音見過鏡子裏自己那張臉，她不是自戀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說得是事實。
壓根沒往銷量那方便考慮。
收拾幹淨衛生，將卷簾門拉下來，而後朝著早已問清楚的路線走去。
徐雯雯家離奶茶店並不遠，路口拐個彎，再往前直走200米就是。
雖然在學校時，徐雯雯說過他們家很破，可蘇音還是被映入眼簾的景象驚呆了。
她完全沒想到，在平城最繁華的鬧市區竟然隱藏著如此大一片筒子樓。
建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樓已經殘破不堪，紅磚牆剝落，好多窗戶玻璃碎裂，後換上的與新換上的花紋不符，有些人家甚至沒有再更換玻璃，而是直接用塑料布簡單擋下。
小區內各種亂搭亂建的違章建築林立，擠得原本就不寬敞的道路更加狹窄。兩側茂盛的樹木遮住月光，幽暗的環境更是顯得有些恐怖。
這地方……
站在小區門口，蘇音有些不敢進去。
可很快她便想到，中考結束後自己就要回農村。
以她小時候在農村的所見所聞，指不定到時候住得地方還不如這。
就當是提前適應，蘇音鼓起勇氣，穿過淩亂的違章建築，一排排尋找著門牌號。
整個小區太大了，百餘幢樓竭盡全力利用不大的地片，橫七豎八跟迷宮似得。
等蘇音突破重重阻礙找到徐家所在的49號時，已經是十五分鍾過去。
摁響門鈴，徐雯雯穿著拖鞋從裏麵出來，熱情地迎接她進去。
徐家居住條件倒沒有想象中那樣糟糕。
近幾年隨著生活水平提高，小區不少人家搬去了寬敞明亮的單元樓，筒子樓不少房間空下來。徐家所住地方原本有三戶人家，其中兩戶搬走後，三間房全被徐家給占了，住起來絲毫不顯擁擠。
蘇音在徐家受到了特別奇怪的對待。
說奇怪是因為，徐雯雯和楊玉蘭母女對她十分熱情，而另外一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徐奶奶和坐在輪椅上的徐爸爸則是稍微抬頭，瞥了她一眼，母子二人就當她完全不存在。
這實在是有些怪異。不過客隨主便，蘇音並沒有說什麼，她將目標瞄準廚房中正在忙碌的楊玉蘭。
“這麼晚，你們還沒吃飯？”
她不過隨口一問，沙發上的老人卻變了臉色。
“還不是有人回來晚了，害這一家老小餓肚子。”
楊玉蘭端著蒸好的饅頭從廚房出來，聞言神色間有些無奈，“娘，醫院那邊有事得加班，我也是沒辦法。中午走之前我不是說過，鍋裏有沒吃完的菜，你們要是覺得餓就先微博下墊墊饑。”
徐老太太法令紋往下拉，整個人越發顯得刻薄，“我說一句，你就機關槍似得來那麼一堆。就知道你們都嫌棄我這老婆子！”
“娘，你這說什麼話。”
徐老太太開始哭天抹淚，“老了，沒用了，就是招人嫌，我還是去死好了。”
這什麼情況？
蘇音看著客廳內一言不合就開唱的大戲，整個人都驚呆了！
第32章、接近真相
“娘，還有外人在那。”
楊玉蘭臉色有些尷尬，小聲提醒道。
她不說還好，一說徐老太太才注意到站在門口，麵露震驚的蘇音。
片刻的安靜過後，徐老太太很快回過神來。
本來她兒子就是廢的，這個家經濟來源全靠楊玉蘭。這些年如果不是有她壓著，指不定是個什麼情況。
絕不能讓楊玉蘭翻出她的手掌心。
沒有外人在場，徐老太太頂多兩句，然後也就安心坐回去看電視。可現在有了外人在，她突然來了精神。
“可憐了我的兒啊……”
熟悉的調調出來，徐家母女臉色齊齊黑了。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果不其然，徐老太太哀嚎了足足有十分鍾。
而蘇音也從這十分鍾的哀嚎中，總結歸納出則十分可歌可泣的故事。
簡單來說：寡婦含辛茹苦撫養兒子長大，好不容易盼著他大學畢業分配工作，眼見著要享福了，卻為救兒媳婦斷了雙腿，前程盡毀。
剛才進徐家門後蘇音就覺得奇怪。
徐立群坐在輪椅上，且神情萎靡，不像是有工作的模樣。徐老太太滿頭白發，更不用說。這麼算下來，全家上下應該都靠楊玉蘭工資活。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按理說楊玉蘭才應該是家中最有地位那個。
可她看到的景象卻不是這樣。
楊玉蘭辛辛苦苦工作一天回來，非但不能好好休息，轉過來反倒要伺候全家老小吃飯。
要麼是聖母，要麼……
她看向楊玉蘭，從對方的反應中，大概確定徐老太太所言為真。
如果是這樣，那也能說得通。
她就知道，這世上沒有那麼多聖母。
不過徐老太太還是讓她很不舒服，尤其她正在控訴的那條：帶衰的兒媳婦都沒能生下兒子，這是要讓他們老徐家絕後啊！
這話蘇音就不愛聽了。
“不對吧……”
徐雯雯日後結婚生子，生下來的孩子不管姓不姓徐，但保證體內有你們老徐家的基因；可如果她是個男孩，你未來孫媳婦肚子裏懷的，指不定是隔壁老王的呢。
她想這樣說，可剛說出前三個字，理智回籠。⑥⑥
這是來別人家做客，要有禮貌。
“我們學得政治，早在1954年國家就將‘男女平等’寫入憲法；曆史課本上，M主席1968年就曾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
邊說著，她邊看向身邊徐雯雯。
小姑娘正低著頭，似乎對自己不是男孩這件事很愧疚。
沒必要啊……
她想起後世的新聞報道，適齡男女人數相差3000萬，這個數字相當於半個英國。
女孩子金貴著呢！
“憲法和偉大領袖都這樣說了，那準沒錯，當女生挺好的。”
蘇音就是這樣樒汁自信。
徐老太太愣住了，再沒文化她也不敢信口開河，反駁憲法和開國領袖。
“你們小孩子不懂，還是男孩好，一個家必須得有個男丁。”
“切，說得好像你們家有個皇位等著人去繼承似得。”
蘇音小聲吐槽道。
離得太遠，徐家三個大人都沒聽清，可站在她身邊的徐雯雯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怎麼從沒發現音音這麼可愛。
原本低頭滿臉羞愧和無奈的小姑娘肩膀可疑地抽[dòng]，捂住嘴才控製住自己沒笑出聲。
廚房內電水壺鳴叫聲響起，楊玉蘭拍下圍裙。
“壞了，我鍋裏還燉著魚湯。”
蘇音也終於想起她來徐家的主要目的。
不是為了看奇葩，也不是為了鬥極品，而是為了解情況，借力打力，讓楊玉蘭從吳瑜手中搶到進修名額。
想都沒想她直接跟過去。
“楊阿姨，我來幫您。”
“這屋裏煙熏火燎的，動不動熏一身味，我一個人來就行。”
“沒事。”
這點煙熏火燎算什麼，前世最後幾年她可是淩家全職保姆，不光負責上千平別墅裏裏外外的衛生，連做飯也一塊包了。
有那些經驗，她對廚房這點事無比熟悉，很自然地找出個大湯碗遞過去，然後開始切香菜。
“楊阿姨，聽雯雯說你們醫院有個去省城進修的機會？”
“對啊。”
楊玉蘭忙著將鯽魚豆腐湯出鍋，聽到這話神色變得很微妙。
見此蘇音頓了下，想到一點，立刻開口解釋：“您放心，我不是來為吳瑜打探消息。”
出乎她的意料，聽完這話楊玉蘭臉色並沒有放輕鬆，而是變得有些古怪。
“你不知道？”
“是不是跟吳瑜有關？”
然後她就聽楊玉蘭用很委婉的語言，說出了原本盛傳吳瑜內定，周一宣布結果時院裏突然說要公開選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