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能勉強睡著,也是夜夜驚夢。
天知道,睡個好覺對她而言多麼奢侈。
清晨,按生物鍾準時起床,一夜安眠的她整個人元氣滿滿,連帶著心情也不錯。
起身洗臉刷牙,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一張小臉白裏透紅,配合著那雙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怎麼看怎麼舒服。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重生後皮膚越來越好。
她天生膚白,隻是前世整個人呈現那種不健康的蒼白。重生後她的皮膚似乎在一點點變化,這種變化十分細微,剛開始還沒感覺出來。如今將近十天過去,再照鏡子猛然發現,常見籠罩在臉上的會敗之色不知何時已完全散去,隱隱露出點健康的瓷感白。
真是越來越美了。
對著鏡子,蘇音滿意地點頭,心情晴朗指數再升一階。
按養成的習慣進行晨讀,到點出來吃飯時,餐桌旁齊刷刷眼刀飛過來的母女都沒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早,昨晚睡得好麼?”
她咧嘴笑,露出整潔的八顆牙齒,笑容很是陽光。
如果忽略母女倆眼圈周圍那濃濃的、隻要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烏青,這問候的確無可挑剔。
吳瑜和淩夢差不多第一時間了解到對方惡意。
尤其是淩夢,看到蘇音那張白裏透紅、明豔動人的臉,再想想剛才照鏡子時自己黃巴巴的臉色和濃重的黑眼圈,頓時有些自慚形穢。
可下一刻,她便自動切換另外種思路。
如果換做是蘇音從小呆在農村,整日風吹日曬,皮膚應該隻會比她更差。
這樣想時,淩夢完全忘記了她前十六年在東屏村的養母孟田芬那張一年到頭下地幹活,卻奇跡般怎麼都曬不黑的臉。
對方明晃晃的笑容映入眼簾,淩夢有些羨慕嫉妒恨。
不過,此刻她更加關注的是另外件事。
“啊!”
淩夢尖叫出聲,她拍下腦袋,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似得。
再次看向蘇音時,她臉上掛滿愧疚,“姐姐,對不起啊,剛想起來,好像忘記給你開門了。”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昨晚實在是太困了,肚子疼從廁所出來後迷迷糊糊就直接睡著。你……不會在外麵蹲了一夜吧?”
說到最後,她語氣中帶上濃濃的幸災樂禍。
蘇音禮貌性地問完“早”之後就直接坐起來,拿起隻圓形的牛肉火燒吃著。
她嘴不大,嘴唇呈現健康的粉紅色,小口小口咬著,看起來很斯文,不過吃東西的速度卻絲毫不慢。這會功夫,半張火燒已經下了肚。
喝口綠豆百合粥,清涼解暑,她慢悠悠地扭頭看過去。
“當然沒有。”
“什麼?!”太過錯愕,淩夢下意識瞪大眼。
“你好像很失望?”
再次咬口牛肉餅,蘇音點頭,許阿姨手藝越來越棒了。
扭頭看向出房門口,她毫不吝嗇地出言誇獎:“許阿姨,牛肉餅超級香,你手藝真的越來越好了。”
許阿姨絲毫沒注意到外麵的機鋒,聽到誇獎她樂滋滋的,“你們喜歡吃就好。”
與此同時,淩夢也仔細觀察著蘇音。對方臉色白裏透紅,整個人精神飽滿,一點都不像沒休息好的樣子。
“你到底怎麼進來的?”
她扭頭看向吳瑜,對方搖頭。
“昨晚我睡著後,沒聽到什麼動靜。”
淩夢又想到昨晚恐怖的一幕,“不會是鬼吧?”
吳瑜有些心不在焉。昨天出那麼大醜,想到今天還要去上班,她就有些壓力山大。
隨口問了句,“什麼鬼?”
“昨晚換衣服……睡著後,房門三番兩次被敲響,我開門都沒看到什麼人。”
“真的是嚇死我了。想到媽媽上班累,我也不敢去找你。就自己一個人抱著毛巾被坐在床上,嚇得連給姐姐開門都忘了,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睡過去。”
淩夢掛著黑眼圈的眼睛可憐兮兮,扯著吳瑜胳膊一個勁撒嬌。
吳瑜也回過神來,看向蘇音的目光明顯帶著審視。
“我看,說不定有人裝神弄鬼。”
蘇音……繼續認真吃著牛肉火燒。等會還要考試,得補充足夠能量。
置身事外的悠閑姿態更是讓母女倆氣不打一處來。尤其是吳瑜,多年希望落空不說,昨天還出那麼大醜,這一切都是拜蘇音所賜。
怒火中燒,她氣得拍下桌子。
“是不是你故意裝神弄鬼、嚇唬夢夢?”
蘇音吃完最後一口火燒,仰頭喝光百合綠豆粥,慢悠悠擦幹淨嘴,又拿紙巾擦著稍顯油膩的手指。
吃飽喝足,正式進入戰鬥模式。
“無憑無據的,可別胡亂扣我頭上。”
輕飄飄說完,蘇音唇角微微勾起。
淩夢怕鬼她是知道的,搬完新家後她的臥室正對著陽台。有次夜裏晾曬的衣服被風吹得飄動,她的尖叫聲甚至驚到了隔壁別墅的住戶。而曬衣服的她,也被吳瑜狠狠訓斥。
昨晚躲在暗處,開門後那驚疑不定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這會她才不會傻乎乎承認,有本事拿出真憑實據。
“就憑你對夢夢沒安好心!”
吳瑜站起來,雙手支著桌子,身體維持著前壓的姿勢,以逼迫的姿態麵對蘇音。
第27章、離開淩家(中)
“上周一你讓她當著新同學麵出醜,這還不夠,上周五你又當眾散揚,是夢夢自己弄壞了裙子!”
吳瑜滿臉痛心。
厭惡這種情緒,總是慢慢積累起來的。
自打發現蘇音不是親生的那天起,她心裏就有了排斥、抵觸等情緒。而這些負麵情緒,在淩夢回家當天轉化為恨意。
如果蘇音還像以前一樣乖順,她或許會多點耐心。
可自上周起她完全跟變了個人似得,幾次出言頂撞不說,昨天還害她出那麼大醜。
吳瑜心底對蘇音厭惡已經累積到一定程度。既然她已經完全沒了最後那點利用價值,那就幹脆不要留在這個家。
昨晚輾轉反側時她已經作出決定,這會她更是借題發揮。
“音音,我們到底哪點對不住你。供你吃供你穿、還供你上學,這麼多年,就算是條狗也該對這個家有感情了吧。夢夢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你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去陷害她?”
“陷害?我說得不都是事實?”
“就算是事實,不過是點芝麻綠豆大的事,你就不能有點寬容之心。”
這熟悉的話……
蘇音閉眼,前世十年那些晦澀的往事如老電影膠片般閃過腦海。經曆太多,以至於她都已經麻木。
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麼我要讓著你。
雖然她開了掛可以第二次做人,可人生第一次已經讓過,現在更不應該去讓。
“寬容?你更應該問問淩夢。”
蘇音嘲諷地看向淩夢,卻發現對方瞪大眼,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
這是被打擊到了?
這下她越發印證自己的猜測。^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周五挑事,說我故意弄破裙子陷害淩夢的那位同學叫孫健。真相揭開後他很後悔,告訴我是鎮中有人遞給他兩包黃鶴樓。如果我沒記錯,淩夢學校應該就是鎮中?”
她都知道了!淩夢瞳孔微縮。
吳瑜順著蘇音目光看過去,正好瞥見她心虛的神色。
心下歎息,但當淩夢可憐兮兮低下頭,她不禁心軟了。
“夢夢替你在鄉下受了十六年苦,你就不能體諒下她?”
“不能!”
蘇音說得斬釘截鐵,“搞清楚,當年願意被錯抱的不是我。明明是你們大人粗心,自己弄錯了孩子,整件事算起來我同樣也是受害者,為什麼事到臨頭卻一而再、再而三叫我讓著她?”
這是蘇音前世一直想問的問題。
可最初幾年她沒想明白,等想明白這點後她已經成為淩家養女,真真正正地受人恩惠好幾年,根本就沒有資格再去問。
別墅內陷入安靜。
再度打破沉默的是淩夢,“姐姐,你說自己是受害者,難道你覺得呆在這個家委屈了麼?”
而吳瑜瞬間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對啊,呆在這個家難道還委屈你不成。覺得委屈就趕緊滾,我絕不強留。”
這下驚呆的換成蘇音,她這是要被掃地出門?
不能慌!
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離開淩家的話,她該如何生存?
住的地方有蘇家;就算中考前回村裏不方便,她也可以跟紅姐商量下暫時睡店裏沙發;再不濟也還有空間。
至於吃,她現在每天打工最起碼有十塊錢收入,雖然算不得高,但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的。
這樣可能會辛苦點,可經過一周努力,她已經完全恢複前世水平。就算接下來鬆懈點,考進最好的市一中也完全沒問題。
被攆出門,乍聽起來好像天塌了,可仔細想想,除去少了吳瑜每天的橫眉冷對之外,其餘好像沒任何損失。
算起來,還是她賺了。
那為什麼不離開?
這項疑問浮現在腦海,蘇音隻覺豁然開朗。
現在她唯一計較的就是,自己竟然是被人掃地出門。
前世的蘇音覺得,逞嘴上一時之快,非要跟人辨個高低輸贏的行為很幼稚。
可現在她麵對的是吳瑜和淩夢,這對母女是她最大的仇人,絕不可能在他們麵前丟了份。要走,也是她高高昂起頭顱,自己主動離開好不好?
“走?”
她嘲諷地看向吳瑜,“上上個周末,我就不止一次親口說過要跟蘇家人離開,當時是誰千方百計要留下我?”
吳瑜臉上閃過尷尬,定定神,她正色道:“不過是怕耽誤你中考複習,你竟然想得這麼齷齪,真是好心當成驢肝。”
“我記得當時你最開始可不是這麼說的。也不知道是誰,當時不止一次地重複,養了十六年舍不得我。就在沙發邊上,那眼神、那語氣,簡直是感天動地。可我留下的這將近十天,你不是橫眉冷對,就是出言指責。難道,這就是你濃烈母愛的表達方式?”
見吳瑜低頭不言,蘇音深吸一口氣,拋出困在心底許久的疑惑。
“頭長在脖子上,不是為了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