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私訂

待第二隻龜爬好站穩了,龜先生便再次擊鼓兩聲,第三隻烏龜如前次一般,爬到第二隻背上站好,如是者六次,待到第六次鼓聲完畢後,第七隻烏龜便穩穩地站在第六隻龜的背上。

七隻烏龜疊成寶塔狀,從上到下一隻比一隻小些,見它們都疊好了,龜先生便再次擊鼓,烏龜們便齊齊站直身子,伸尾向上,看上去真如一座七層寶塔一般。”

喬蓁睜大了眼睛,滿眼神往。

“啊喲,那肯定很可愛,什麼時候那位龜先生能來上京城呢?到時候我一定要讓哥哥帶我去看。”她說道,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康王。

康王苦笑,那位龜先生乃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絕不肯背井離鄉到上京城來表演的。

他卻不忍傷這個少女的心,含糊地答應,說道若龜先生來到上京城,他一定通知喬梓。

“那蝦蟆說法又是怎麼回事呢?”喬蓁問,她從小就很少出門,真的對這些東西很有興趣。

“這個啊,就更有意思了。”康王說道,同時對喬蓁伸手作引,指著她走向左邊的路。

“蝦蟆說法的表演是在西湖邊的集市上,被蝦蟆祖宗訓來說法的蝦蟆有九隻,比烏龜先生多了兩隻。蝦蟆們大小也同烏龜們不同,是由一隻最大的蝦蟆帶著八隻一模一樣的小蝦蟆。

當然它們並不是一模一樣的,可那也許隻有蝦蟆祖宗能認得出來,在我這種粗心的人眼中看來,它們就是一模一樣的。

表演開始的時候,那隻最大的蝦蟆會隨著鼓聲跳到一個小小的,鋪著錦緞的圓墩上踞坐著,其它八隻小蝦蟆左右各四隻,排成整整齊齊的兩行,分列在錦墩的兩側蹲著。”

“它們不叫也不逃?那當真是很聽話了。”喬蓁跟著康王左轉,充滿崇拜地看著康王:“烏龜本身性子就懶,它們會聽話雖然稀奇,卻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可是蝦蟆總愛跳來跳去,它怎麼會聽話呢?”

康王笑了笑,這小丫頭心還挺細的,確實是這麼個理兒,他想摸摸喬蓁的頭發,抬起手又覺得唐突,便忍住沒動。

“蝦蟆祖宗拿著一麵小鼓,每敲擊一下,那隻蹲在錦墩上的大蝦蟆便大叫一聲,其它的幾隻小蝦蟆便分別一對一對地出列,到大蝦蟆的麵前點頭,跟著大叫一聲,這便是杭州非常有名的蝦蟆說法了。”

喬蓁聽得滿眼神往,忽道:“這蝦蟆說法真有趣,也不知現在還有沒有?”

康王心說即便有,你那瘋狗爹也不會讓你去杭州看的,他恨不能連家門都不讓你出,何況去杭州。

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被瘋狗禦史圈禁在府中,寸步不離後園,想到這兒康王心下浮起一絲憐憫,終於忍不住摸了摸喬蓁的頭發,安慰她道:“當然有了,我前幾年去的時候,蝦蟆祖宗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看他的麵相是個長壽的,咱們下次再去,一定能看得到。”

喬蓁被他突如其來的摸頭驚了一跳,卻仍然維持著儀表沒有失態,但聽到這句話卻是怔了一下。

“咱們?”她喃喃出聲。

康王一語出口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想要改口補救,不知為什麼又有些不願,心中忽地浮起一個念頭,這念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他忽地笑道:“既然你喜歡,那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喬蓁正覺得悠然神往,聽了這話立即歡喜不已,但隨即便想起這是不可能的,爹爹不會讓她出門,即便勉強能出門,也不可能跟著康王。

她臉上的神情沒逃過康王的眼睛,康王知道她的顧慮,也知道他帶著她去看雜耍,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那你自己呢?你想不想看?”他問,忽然想到了一個法子,脫口而出的同時,他審視地問了自己的內心,似乎對這個法子也並不厭惡,相反還有些許期待。

“我自己啊,當然想看了,我還想看書上記載的錢塘潮,還有西南部奇絕的溶洞,還有北疆的草原,書上說,它們都很美,或壯闊或奇詭,都是極為壯觀的。”喬蓁說起這些如數家珍,隻是下一刻神情便黯然下去。

喬蓁隻從書上見過這些,現實中的她甚至連上京城中的集市都沒去過。

康王敏銳地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這讓他對眼前的少女更增幾分憐憫的溫情,他索性遵從內心的想法,溫和地問道:“那麼喬小姐,你願不願意讓我帶著你去看這些?”

喬蓁微微一怔,即刻明白了康王的意思,羞得滿麵通紅。

他是那個意思嗎?

雖然本朝民風較為開放,但也不會允準少年男女一起出遠門遊玩,尤其是他和她的身份都這麼特殊。

除非……

喬蓁忍不住抬頭看向康王,後者也正含笑看著她,目光中有著脈脈的溫情和憐惜。

視線相對,喬蓁羞不可抑,紅著臉微微垂下了頭。

康王把這動作視為點頭,笑道:“好,你等著我的信兒。”

有絲竹樂聲和說笑聲隱隱傳來,前麵不遠處燈火通明,正是宴飲的大殿,一名宮女看到喬蓁,迎上前來。

康王站定,對著喬蓁微微拱手,大步離開。

喬蓁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那個英武的身影,不由得癡了。

她,她這是同話本中寫的那樣,私訂終身了麼?

也不知他打算怎麼樣,是會遣媒人上門說親,還是求皇帝賜婚?皇帝會同意嗎?父親呢,父親他會同意嗎?

夜風微拂,色彩斑斕的燈光下,少女目光明亮雙頰粉紅,神情已是癡了。

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兩名太監快步走過她的身邊,風中隱隱飄來零星的一言半語。

“……壞了……稟告皇上……”

“怎麼會……”

“已經宣太醫了……”

喬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宣太醫?是宮中有人病了嗎?

她緩緩回首,看向兩名太監的來路。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絲竹聲的掩蓋下,那邊似乎隱隱有淒厲的慘叫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