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他什麼時候會說話啊？”鬱歡湊過來，把撥浪鼓的手柄塞在小曹勝肉乎乎的小手裏。
孩子雖小，手勁卻大，緊緊地握著撥浪鼓不鬆手，下意識地揮動著，一不小心，小小的撥浪鼓便落在了自己的小腦袋上。
小家夥似乎被敲懵了，一時竟也不曉得哭，隻是瞪大眼睛看著撥浪鼓，玉竹忍著笑護著小家夥的小腦袋，笑道：“孩子一般要等滿周歲才會說話吧？”
言氏湊近前來，用手指撥弄兒子的小耳朵，笑道：“玉竹妹妹說得對，我娘說我那時候一歲半才學會說話呢！”
她離得近，小曹勝聞到了母親身上的氣息，扔掉撥浪鼓，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起來。
言氏將孩子接過去，對玉竹道：“燕青將軍來接你們了，前廳那邊人多，他在花廳裏坐著喝茶呢。”
玉竹看看天色不早，又擔心燕青久等，跟言氏道了別，拉了鬱歡出門。
姐妹倆去曹家花廳裏尋了燕青出來，隻見街上的店鋪門上都掛上了表示喜慶的紅色綢花，街邊的人們都是滿臉喜色。
初夏的天氣晴好，不冷不熱，鬱歡不想早早回去，便拉著玉竹在街上逛一逛。
燕青背著手，侍從燕南跟在他身後一步遠，兩人跟在玉竹和鬱歡後麵不遠處走著，聽著姐妹倆嘰嘰喳喳地低聲談笑，鬱歡時不時地停下來買些零食糖果之的類的東西，玉竹接過來幫她提在手裏，閃避著不許鬱歡當時就吃。
燕青看著姐妹倆嘻鬧的身影，心下有些微的憂慮。
上次玉竹被緊急召到宮中的事，第二天燕青就知道了。
他向玉竹問起的時候，玉竹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瑾妃的病況是為人所陷害，直到又過了幾天，他才從其它渠道打聽到當時的情況。
這丫頭不告訴他，是怕他跟著擔心，更是怕他內疚吧。
畢竟，是他提出讓她幫康王診脈的，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治好了康王的病，卻也因此被皇後所嫉恨。
康王這次不負重望，一路勢如破竹，將南越打得龜縮回了山裏。這次的捷報傳來，皇帝龍心大悅，給瑾妃賞賜了許多東西，又借口皇後住的鳳梧宮需要修葺，將皇後遷到了明翠宮。
明翠宮自古以來便是圈禁犯錯妃子的地方，皇帝此舉雖然沒有明著詔告天下皇後失德，卻也算是以實際行動給了康王和玉竹一個交待。
也不枉了玉竹她一個小人兒家，獨自在宮中同皇後對峙，又據理力爭，將事情擺在了明麵上，逼著皇帝不能再裝著不知道。
隻是這樣一來，她的處境就越發危險了。
玉仕軒頹廢了這麼多年，是個頂不上事的，田治輝更是一點根基都沒有，寶兒在那些貴人的眼中，怕是和螻蟻一般的存在。
隻靠她自己，那怎麼能成？
這些日子她的身邊若明若暗地總是有幾撥人保護著，但這種保護隻限於應對陰謀和刺殺，若是皇帝的氣消了，皇後又得了寵，那惡毒的女人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個借口對付玉竹。
到那個時候，他用什麼理由來維護她呢？就像上次一樣，她被宣召進宮，他甚至都是事後才得到消息。
燕青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沉甸甸的。
要不，今天就回家跟父母親商議一下，遣人上玉家提親吧？
若能和玉竹成親，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保護她了。
想到成親，燕青心裏變得一片火熱，他不自覺地快走幾步，離玉竹姐妹近了些。
“看不出康王帶兵還真有兩下子……”玉竹漫不經心地道，指著路旁鋪子裏的炸鵪鶉：“姐姐你要不要吃這個？買幾個拿回去吃，爹爹也喜歡吃。”
鵪鶉在油鍋裏炸得金黃，被撈在一個很大的鐵笊籬裏麵，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鬱歡眼睛盯著鵪鶉道：“是啊，有寶兒哥和曹宏哥哥幫忙，康王肯定能贏啊——妹妹我餓了，咱們就在這兒吃兩個，這個要現吃才酥脆，拿回家就不好吃了。”
兩個女孩子進店裏麵找了個位子坐下，鬱歡對燕青招手：“燕青大哥還有燕南，來這裏坐。老板，要八個鵪鶉，炸得略焦一些。”
老板答應著去了，燕青坐在她倆對麵，南南單獨坐在另一張桌子上，點了些吃食。
姐妹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議論著南越的戰事，總之不離一個話題：康王很厲害，寶兒很厲害，曹宏也很厲害。
“……當然了，姐姐你的眼光肯定沒錯啊，要不然怎麼會選寶兒哥呢？”玉竹笑吟吟地將一個炸得焦黃的鵪鶉放到鬱歡的碟子裏。
聽到玉竹誇鬱歡，燕青心下微微有些不明的情緒泛上來，他摸摸下巴，接過玉竹給他的鵪鶉，笑道：“咱們以前在北疆打勝仗的時候，京城中不知是不是也如此？”
沒等玉竹說話，鬱歡便搶著道：“那時候我們不在京城，想來也一樣吧？或者比這還熱鬧呢？畢竟胡族比南蠻要厲害得多呢。而且寶兒哥那時才十三歲，第一次上禮縣的城頭，便殺死了三個胡賊，他真的是好厲害呢！可惜當時我太小，爹爹不許我出門，不然的話，說不定我也能和寶兒哥一樣，殺死一倆個胡賊呢！”
鬱歡一副與有榮焉又很遺憾的樣子，玉竹和燕青相視而笑，玉竹指了指燕青手裏的鵪鶉示意他吃，用很低的聲音對燕青道：“你也很好。”
“燕將軍當然很好了！我覺得他比寶兒和曹宏哥哥都厲害！” 玉竹已經盡量壓低聲音了，還是被鬱歡聽到，大聲地讚揚燕青。
可能傻丫頭覺得剛才忘了表揚燕青很內疚吧，索性又大大地說了一番燕青的好話，隻聽得燕青和玉竹兩人相對啞然失笑。
你也很好。
鬱歡誇了燕青半天，他都沒怎麼聽進去，隻記得玉竹的這句話，還有玉竹說話時眼角斜挑的神情。
燕青的心裏熱乎乎的，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從十三歲開始上陣殺敵，他何曾在意過別人的誇獎？
嗯，玉竹不是別人，玉竹是他喜歡的人哪，他當然想要得到她的誇獎了。
潑喇喇的馬蹄聲從長街盡頭傳來，伴隨著大聲的喊叫：“讓開！快讓開，緊急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