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煥看看皇帝的麵色,輕哼一聲。
皇後身邊的幾個嬤嬤倒是躍躍欲試,悄眼看看皇帝冷淡的表情,伸出來的腳又縮了回去。
玉竹麵無懼色,反而正色向皇帝施禮:“稟皇上,民女所言句句屬實,請恕民女不能回應無關人等的無禮詰難。”
阿喜又一次厲聲喝斥:“大膽玉氏,你說誰是無關人等?又說誰無理?!方才不是你說,瑾妃娘娘的癩症是有人下毒?”
玉竹看也不看阿喜一眼,向著皇帝道:“瑾妃娘娘的病症臣女能治得好,隻不過,需要先讓無關人等閉嘴!”
阿喜還待再說,齊煥陰陰道:“皇後娘娘,咱們這兒診病呢,還請娘娘約束身邊不懂事的下人,若她再胡言亂語的話,就幹脆縫了嘴巴,也省得禦前失儀,聒噪不休。”
齊煥說得輕描淡寫,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冷笑,阿喜激淩淩打了個寒顫,後退幾步跪倒,不敢再說話。
皇後臉色難看,並未再說什麼,隻瞪視著玉竹,目中是毫不掩飾的怨毒。
玉竹麵無表情,淡漠地直視著她。
還真是沉不住氣啊!
也不知那位前皇後阿玥,是怎麼會被她坑了的。
江氏出事後,玉竹也多方打聽過皇後白綺麗的家世和性子。據說她隻是普通庶民的女兒,隻因和天武皇後歐玥關係不錯,天武皇後進宮時便帶了她,之後天武皇後難產而死,臨死時要皇帝立白綺麗為後。
雖然細節上有些出入,但總的來說,除了某些不為人知的陰謀,表麵上,白綺麗和天武皇後歐玥之間的事,同富貴所說的都相符合。
恩將仇報,以怨報德,害死了閨蜜,還假借閨蜜的名義接手閨蜜的丈夫,虐待閨蜜留下的孩子……
玉竹想到富貴所說的,皇後每晚都把那塊悶死阿玥的帕子鋪在桌上,澆著水來重現她悶死閨蜜的場景,就覺得眼前這個打扮得富麗堂皇,滿頭金翠的女人無比可怖!
殿中氣氛凝滯,宮女太監們戰戰兢兢不敢稍動,唯恐戰火燒到自己身上來。皇帝淡淡地看了齊煥一眼,齊煥會意,轉向玉竹催促道:“玉大夫,你說,我們都聽著呢!”
玉竹施禮表示謝意,注目皇後道:“皇後娘娘方才說錯了,民女的意思是,瑾妃的症狀是人為所致,卻不是在飲食中下毒所致!”
門邊有細碎的聲音傳來。
玉竹麵對著門的方向,卻看不到宮門,說到這裏,看到宮門邊的小太監麵露惶恐之色跪倒在地,卻一言不發。
她心知殿外來了重要的人物,略微一想便知,皇帝和皇後都在這兒,那麼外麵的人十有八九便是太後。
太後也來了?那就更好了!
玉竹深吸一口氣,朗聲道:“瑾妃是被人所暗算,將樟木研磨為極細的飛末混入貼身衣物之中,混有樟木飛末的衣物貼身穿著,刺激肌膚,便會形成如此症狀,是以瑾妃娘娘麵部和裸露在外的手上並無任何症狀,隻有衣服接觸的部位有症狀。這症狀外表看來極似癩症,卻並非癩症,與天罰什麼的,更是扯不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皇帝微微動容,轉頭向瑾妃看過去,瑾妃顯然也反應過來,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玉竹。
皇後目中閃過一絲慌亂,急急端起茶喝了一口,以做掩飾。
阿喜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
“此言當真?玉錦,你如何證明你所言非虛?”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來,太後從殿門口走了過來。
皇帝和皇後連忙起身見禮,宮女太監們紛紛跪倒行禮,有小宮女搬了軟椅放在上首,太後坐下來,接過宮女奉上的茶盞卻並不喝,看著玉竹道:“都起來吧,玉錦,你如何證明瑾妃是為人所害?”
“啟稟太後,隻需將混有樟木粉的衣物換下,換上幹淨的衣物,再適當服用藥物,少則三日多則七日,症狀必會消失。”
皇後捧著茶盞的手微微顫抖,茶盞不穩,茶水溢出一些,落在她的裙子上。
於嬤嬤擔心地看皇後一眼,接過她手中茶盞,遞上帕子。
待皇後平靜一些,於嬤嬤跪倒開了口,聲音平靜溫和:“稟太後,奴婢有話要問玉氏女。”
太後看她一眼,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問。
於嬤嬤站起身來開口說話,語調平穩聲音不大,卻咄咄逼人:“玉氏女,姑且相信你的診斷,瑾妃娘娘得的不是癩症,但你又如何證明,她是為人所害呢?說不定娘娘她隻是生了類似癩症的病,服了你開的三到七付藥,也就好了。你卻硬要指摘說有人要害瑾妃娘娘,你如此挑撥是非,有何居心,受了何人指使?”
這番話說得倒也有理,殿中目光齊刷刷地落在玉竹身上。
玉竹淡然道:“民女有法子證明,瑾妃娘娘不是生病,而是為人所害,隻是不知害人的人有何居心,又是受了何人指使。求太後和皇上先將負責為娘娘浣衣和能夠接觸到娘娘衣物的人先控製起來。”
玉氏女年紀輕輕,卻是既有膽識又聰慧至極,太後不禁對教養玉竹長大的江氏和田治輝起了興趣——江氏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下人,田治輝也隻是個落魄書生,怎麼把這女孩兒教成這樣的。
心裏思索著,太後抬眼看了看明珠。
明珠立即會意,對身邊一個嬤嬤低聲吩咐幾句,那嬤嬤便快步出殿去了。
“好了,玉錦,你可以說了。”
“是。”玉竹低眉垂目道:“隻需將瑾妃所著衣物以清水浸泡,盆底自會析出樟木粉。仔細聞的話,水中的粉末會有樟木的味道。”
太後轉向藍彩:“伺候你家主子更衣。”
藍彩屈膝答應,玉竹道:“且慢!”
殿中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若民女所料不錯的話,瑾妃娘娘現在備著的中衣上麵,可能也有樟木飛末。”
瑾妃的中衣每日一換,造成這種現象的絕不是一天,所以,必須是連續不斷的放入樟木粉,那麼極有可能換洗的衣物中也有樟木粉。
“不錯,你這孩子想得周到。”太後微微頷首:“為瑾妃取一套新衣,順便把備著的中衣拿過來,讓玉錦鑒定一下。”
很快便有宮女拿了三套中衣過來,三盆清水也被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