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收網

“謝謝你,不用了,馬車在外麵等著,我自己回去就好。”玉竹試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外走,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兩人不是病人?”

夜自寒的神情冷峻,有點笨拙地試圖攙扶她:“監諦司前幾天就注意到了這兩個胡人,隻不過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一直沒動他們,沒想到今天他們竟然誘了你來,說不得隻好收了網。”

夜自寒小心地攙扶著玉竹出門,門外辦案子的下屬們見自家的冰山上司扶著女大夫出來,都是心下驚訝,卻目不斜視,各自忙著各自的事,連眼角餘光也不曾掃過來一下。

院子裏停著那兩名男女胡人的屍首,兩名監諦司所屬的仵作正在屍首邊忙碌。

夜自寒向那邊瞟了一眼,目生寒光,低聲向玉竹問道:“你可知逃走的那個胡人是什麼人?”

玉竹不知他方才在屋外聽到了多少,對阿米爾的身份又知道多少,猶豫一瞬便在心底下了決斷。

她隻說這胡人是她在北疆時診治過的病人的哥哥名叫阿米爾,當時的病人名叫阿娜麗罕,性子開朗活潑,同鬱歡很是要好。

玉竹是知道監諦司的本事的,是以就連鬱歡同阿娜麗罕的關係也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至於阿米爾對她的覬覦,她實話實說:之前並不知情。

玉竹治療阿娜麗罕時還是在鎮上的事,當時玉竹隻有十歲,第二次被阿米爾脅迫著幫阿娜解毒,是在夜裏發生的事,就連田治輝也不知道,想來即便監諦司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查得到這事。

玉竹這一番話都是真的,隻是隱瞞了被脅迫解毒之事,和她知道阿米爾的身份之事,隻假裝不知道阿米爾的身份,當他是個尋常的病人家屬。

將來便是監諦司真的查到阿米爾的身份,玉竹的這一番說辭,卻也能說得過去——畢竟田家醫館第一次為阿娜麗罕診病時,胡族和慶國還是正常邦交的狀態,阿米爾當時也隻是個普通的胡族貴族少年。

玉竹心想,阿米爾和阿娜麗罕在草原是很常見的名字,也不知夜自寒會不會聯想到草原十八部落聯盟的盟主阿米爾身上,不過即便聯想到了,她隻是一個普通的醫者,對於草原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也是正常的吧?

夜自寒並不知玉竹心裏這些盤算,聽了她的解釋麵色稍霽,隻叮囑她以後出診要小心。

玉竹很乖順地點頭應是。

兩人已經走出了院子,周圍沒有別人,隻遠遠的巷口有監諦司的人在巡回。夜自寒猶豫再三,終究沒忍住心裏一直盤旋著的疑問和念想,猶猶豫豫問道:“玉竹,你剛才說,你有喜歡的人?”

夜自寒目光遊離,並不敢看玉竹,許是想到了在宮中對她表明心跡的一幕,他心下忍不住抱有一線希望:也許她喜歡的人是他呢?

玉竹聞言既羞又窘,夜自寒竟然聽到了她的那句話!

不,重點是他聽到了多少?

玉竹心念電轉,一時間連害羞也顧不得了,低著頭聲如蚊蚋:“沒有這麼回事,阿米爾要帶我回草原,我不想給他希望,隨便找個借口騙他的。”

夜自寒鬆了口氣,心裏隱隱有些失落,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放心。玉竹被他這麼一問,心裏不好意思,忍不住加快腳步急急往巷子外邊走,就見季衡迎麵跑過來,見到玉竹驚喜地打了聲招呼。

“玉大夫你沒事啊,真是太好了!我家大人的速度太快,聽到消息就快馬趕來,我跟在後麵拍馬都追不上!”

玉竹不由得回頭去看夜自寒,卻見他一張白玉般的臉上泛起一片紅暈,低聲對季衡斥道:“少廢話,還不快進去?!”

季衡並不似其它監諦司的人那樣畏夜自寒如虎,他老實答應一聲是,又對玉竹道:“玉大夫你現在還不能走,一會兒得去監諦司備個案才行。”

玉竹想想好像真有這麼個規矩,沒等她說話,就聽到身邊夜自寒冷冷的聲音:“不必了,玉大夫已經同本官說了事情的過程,你速速去辦你的事情!”

季衡就是再沒心眼也感覺到氣場不對,衝著玉竹匆匆行禮,低下頭進了巷子深處。

玉竹眼尖,看到季衡路過她身邊的時候,還偷偷地衝她眨了眨眼,擠眉弄眼地做了個鬼臉。

玉竹忍不住一笑,方才的鬱悶和羞窘被這一下子打消了大半。

玉竹回到醫館,不敢將阿米爾誆她診病之事告知田治輝,隻推說下車時踩到了路邊的結冰,滑倒扭了腳。

鬱歡和田治輝緊張了一會兒,發現並無大礙,田治輝放心下來又回去診病,鬱歡抱怨幾句,取了跌打藥油,到後麵幫玉竹塗抹揉腳。

玉竹的腳踝扭傷原本就不算重,塗了藥之後很快消腫,她又閑不住,便稍稍踮著腳出來,要幫著鬱歡理藥。

“妹妹,不用你幹活,你坐在這兒跟我聊天就好了。”

鬱歡硬是將玉竹按在藥櫃外候診的椅子上坐好,幾名病人想讓玉竹診病,卻礙著她的腳傷沒好意思,依舊排在田治輝那邊。

鬱歡整理完藥櫃中的藥材,將抽屜裏缺少的藥材拿出樣品放在托盤裏,端了托盤去後麵小庫房尋藥。

玉竹閑著無事,便也跟著她過去,

鬱歡見玉竹一踮一踮地跟著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埋怨幾句見玉竹笑嘻嘻地不以為意,隻得扶著玉竹一起去小庫房。

“妹妹,這小庫房裏東西多,你可不能亂走,若腳傷加重了,又要讓人操心!”鬱歡將玉竹安排在小木凳上坐好,叮囑半天,又踩著另一個木凳,從庫房架子上把裝著藥的藥材袋子取下來。

玉竹坐著接過藥材袋子,把它們整整齊齊地碼好。

“這馬勃得拿到外麵去打開,不然的話,黑灰飛得嗆人。”鬱歡輕輕地把裝著馬勃的袋子遞給玉竹,笑道:“我第一次打開馬勃的時候,不懂得這個,哎呀,當時真是糊了個黑頭土臉,滿臉都是黑灰。”

玉竹想起鬱歡那時候的樣子,忍不住笑彎了眼:“是啊,你還說這玩意兒輕飄飄的有什麼用,沒想到一打開,就被糊成了花臉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