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瞪視於嬤嬤半晌，見於嬤嬤臉上青腫，低著頭不敢做聲，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
於嬤嬤到底是跟了她十幾年的老人，這事也不是於嬤嬤安排的，皇後歎了口氣道：“你起來吧，這事也不能怪你，端王那個沒用的，枉我給了他那麼多人，誰知道他竟然連這麼件小事也做不好？”
於嬤嬤跪著不動，心中腹誹。
皇後是給了端王不少人，但皇後的人到了端王那兒，並不是很聽端王的話，而且皇後生性多疑，對端王諸多掣肘，端王要做什麼事情本就極難。
再加上當時的情報有誤，原本出事那晚張寶是在康王府中值勤的，結果另一個侍衛家中第二天有事，當晚和張寶換了班，才導致如此結果。
於嬤嬤心裏清楚，卻是不敢多言，畢竟事情沒做好是真的，更何況以她的身份，若是向著端王說話，皇後說不定會對她起了猜疑之心。
“算了，先去想辦法，查一下是誰弄死了那個殺手，看看有沒有走漏什麼消息？”皇後情緒緩和了些，道：“讓端王來見我。”
“沒有走漏消息吧？”夜小樓在荷葉筆洗中洗了洗筆，把筆掛在架子上，回身問富貴。
富貴嘻嘻一笑道：“放心，該漏的都漏了，不該漏的一樣兒都沒漏！不過，這事要不要告訴寒哥兒？”
夜小樓蹙了蹙眉毛：“你以為這事能瞞得過他？但凡你能瞞得過他的事，都是他沒有疑心或是不想追究的，隻要他想追究的他都能知道，別忘了，寒哥兒可不僅是監諦司的長官，他還掌握著‘生殺’的大權。”
富貴滿不在乎地點頭：“我當然知道，我也沒打算瞞著寒哥兒。大哥，水已經被攪渾了，讓白綺麗去關注康王和燕家，寒哥兒這裏還更安全些。”
他的神情慢慢變得凝重，看向窗外咬牙道：“白綺麗欠寒哥兒和阿玥的，遲早都要還回來！”
屋外寒風凜冽。
夜小樓的毒傷治愈，再也不怕人多嘈雜，富貴便往夜府中增加了不少護衛和下人，看著比之前人氣要充足得多。
新子站在夜小樓的門外，抱著一個暖爐來回踱步，有來稟事的下人都被他打發回去。
正轉悠著，夜自寒走了進來，新子急急迎上去笑道：“少爺回來了，老爺和富貴叔等你很久了。”
夜自寒點點頭進屋去。
“不錯，殺死江氏的凶手是被我的人發現，我親自帶了兩個人把他弄回來，問完了話又把他扔出去的。”
富貴一邊說著，動手給自己茶盞裏續上熱茶，又問夜自寒：“阿寒你要不要？”
夜自寒走過去自己倒茶，問道：“富貴叔你為什麼不留活口？”
富貴一臉無奈的表情：“我找到那家夥的時候他就隻剩一口氣，人都糊塗了，能讓他全說出來已經算我手段高明。再說留活口有什麼用？他是皇後派來的人，留活口就等於留禍患。”
富貴沒說他用了什麼手段，隻是想起那殺手在十幾個衣衫襤縷髒兮兮色迷迷的乞丐麵前，顫抖得像個小姑娘一樣，痛痛快快地把事情都交待了，隻求一死的樣子，便忍不住嘿嘿一笑。
夜自寒目光凝肅了幾分：“果然是皇後麼？皇後為什麼一定要殺她？”
夜小樓和富貴互視一眼，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玉竹而不是江氏，富貴低聲哼了一聲，走到門邊向外看了看，在夜自寒冷冽的目光中走回來，嘿嘿笑道：“你也別這麼看我，我這不是不放心麼？”
夜小樓無奈道：“富貴你就別出洋相了——阿寒，那殺手隻交待了皇後要殺玉竹，但我估計，原因還是因為康王的病有救了。”
“還有呢？”夜自寒神情不變，顯然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已經不是新聞。
“另一方麵是我們估計的，皇後可能對玉竹回歸玉家有些不放心，當年玉家滅門一案，同皇後有很大的關係。”
夜自寒神情不動，微微點頭：“我知道，是我大意了，沒想到皇後會殺人。”
他知道玉竹隻想安安分分開個醫館，對於上一輩人的恩怨沒什麼報仇的興趣，更不想牽扯進去，他也知道玉竹能夠治好康王病症的事，隻是沒想到皇後沒對康王下手，而是直接對玉竹和田家下了手。
玉生堂可是剛剛才得到皇帝的親筆題字，皇後就敢對田家和玉竹動手，皇後她……可真是無腦又活得不耐煩了。
當其他人都是擺設嗎？
“嘿嘿！”富貴幸災樂禍地笑：“這次端王可被皇後連累得不輕，最好讓皇帝那蠢貨再也不待見他才好！”
夜自寒看富貴一眼，心下納悶：端王和富貴叔好像沒什麼仇什麼恨的，他怎麼就這麼盼著人家失了聖寵呢？
即便端王失了聖寵，也沒富貴叔你什麼事吧？
富貴看著夜自寒不解的眼神，心下愉快極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阿寒呐，你不知道你也是皇帝的兒子，那個位置，除了你再沒有人有資格坐上去的！
富貴隻恨這秘密暫時還不能說出來，他隻是看著夜自寒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讓那什麼康王端王賢王景王都去鬥個你死我活吧，最好皇帝那蠢貨的兒子都互相殺得一幹二淨，隻留下寒哥兒一個，到時候沒有任何威脅，寒哥兒便能兵不血刃順理成章地坐上那把椅子！
哈哈哈！
富貴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中，笑得癡傻了一般。
“竟然是因為我？”康王苦笑：“母後這也太……”
太什麼他沒說出來，盡管皇後要對他不利的心思太過明顯，但有旁人在的時候，康王還是沒有明著說皇後的壞話。
“你起來回話吧，唉，隻是對不住玉竹和張寶，玉竹治好我的病，卻連累了她的養母。”
地上跪著的人站起來，心裏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那個草民江氏能因康王而死，也算是她的福份。
以康王的身份和聖寵的程度，再加上現在威脅著生命的疾病也將要治好，搶著要效忠康王，願意為他死的人多了去了，那江氏隻是一個小小的草民，死了便死了，康王又有什麼可對不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