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竹暗暗點頭，這季衡身手果然不錯，更難得的是腦子也很靈活，她隻指點了一句，他就找到了問題所在，再沒被鬱歡摔倒，而且還看得出這套武藝的來曆。
趙花豆兀自看不清局勢還在吆喝：“你小子膽子倒不小，也不問問……”趙妻拉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說了，低聲道：“人家不是打架，你別說了。”
屋中三人都看著趙氏夫妻二人，就連田治輝也放下醫書走了過來。
“可是身體還有甚不適之處？”田治輝問道。
婦人一言不發先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才抬起頭來：“謝先生救命大恩。”
她用力地拉拽趙花豆的袍角，示意他也下跪感謝，趙花豆神情局促卻是站著不動，隻拱了拱手。
“啊，那個，謝謝先生了，四服藥吃完，現在已經徹底好了。”
趙妻一個婦人家跪在地上，田治輝有心扶她起來，又深覺不方便，隻嘴上客氣了幾句你起來之類的話，卻沒有動手相扶。
鬱歡對趙妻印象很好，上前扶起趙妻笑道：“沒事就好，我家治病收了診金，大嫂你不用另外說謝的。阿安和阿寧可來了沒有？”
趙妻搖頭，惶然道：“孩子們留在家中，我此來是求田大夫施以援手。我娘家外甥女兒病重，想求田大夫前去施診。”
趙花豆神情煩躁，隨手推了趙妻一把怒道：“跟你說了別管那家沒臉的，你就是不聽！診什麼診，還嫌不夠丟人啊！”
趙妻身子孱弱，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鬱歡在旁邊扶住，婦人並不敢對丈夫的言行有何異議，隻是縮在鬱歡身邊不斷低聲懇求。
趙花豆聽得心煩欲打，卻礙著鬱歡不敢妄動，鬱歡對他橫眉而視，怒道：“喂，你要知道你的病可是好利索了，再跟你動手也不能算我欺負病人！”
季衡笑道：“現在我是你家的護衛，用不著田大小姐親自動手，說一聲就行，我來揍他。”
說著摩拳擦掌做躍躍欲試狀。
婦人拽著鬱歡的袖口，生怕她真的打自家丈夫，隻低聲道：“田大夫，這事也不能怪他，是我那外甥女兒不好，可是再怎麼不好也是一條命，她都半個多月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
“死了才好！”趙花豆憤憤罵道：“不守婦道的東西，再和她們來往看我休了你！”
“你敢！”鬱歡豎眉怒喝道。
田治輝和鬱竹對視一眼，一臉無奈。
季衡心下好笑麵上卻絲毫不顯，田家的大小姐真是個衝動的急性子，人家的家事她能管得了麼？
鬱歡似乎也意識到不妥，憤憤地看趙花豆一眼，安慰婦人道：“沒事！他若休了你，你便來我家醫館上工，我教你抓藥煎藥，離了他總不致於餓死。”
季衡笑道：“不錯，總比跟著這聲名狼藉的混混強——趙花豆你瞪著我做什麼，那日若不是你夫人跪地哀求，就憑你那幾個兄弟拖拖拉拉想要先訛錢的做法，這會兒你的屍體都涼了！”
趙花豆顯然也知道了那日發生的事，聞言一窒，低下了頭不說話。
好容易丈夫不再阻撓，婦人急忙對田治輝施禮：“還請田大夫施以援手，不管怎麼樣，那也是一條命啊。”
“別急，”田治輝神情和藹道：“你說說你家外甥女兒具體是怎麼回事，病狀如何？”
婦人麵皮漲得通紅，囁嚅半天說不出來，鬱歡輕拍她的背安慰道：“沒什麼，你盡管說，我爹和妹子都是很厲害的大夫，隻要不是死症，他們都……”
“吭吭……”田治輝咳嗽一聲打斷了鬱歡的話，溫聲問道：“病人多大年紀，現在有什麼症狀？”
田治輝聽得病人是個女子，方才趙花豆又那般說，心下先有三分擔心，雖然極為盼望有病人來診病，卻也還要問個清楚，以免惹麻煩上身。
他可時刻記著自家這逃犯的身份呢！
趙妻見田治輝堅持要問，看這樣子不說清楚大夫是不會出診了，推托不過，隻得支支吾吾地說了實情。
原來她的外甥女兒名叫黃小昭，今年方十二歲，三個月前突然發現她的肚子慢慢鼓起，同時伴有食欲不振，心煩欲嘔，有時又患肚痛。
小昭的父親在城外五十裏的獵場做工，不能時常回來，母親一個人帶著小昭。開始時她以為小昭隻是積食，無奈吃了消食藥下去並無起色，反而肚子愈發大了，並且無論吃什麼都會嘔吐出來。
隨著小昭的肚子越來越大，再加上嘔吐不食，周圍的鄰居便傳出閑話，說小昭不是得了病，而是不知跟哪個野男人鬼混，導致有孕在身。
開始時小昭母親也是不信的，奈何女兒的肚子越來越大，問她她也說不清楚，同時孕吐症狀又很明顯，不由也隱隱地懷疑起來，每日裏對女兒非打即罵。
最近半個月以來，小昭的情況愈發嚴重，不僅吃什麼吐什麼，兼且腹大如鼓，四鄰的長舌婦人已傳出謠言，說她定是懷了雙胞胎，且懷相不好，才會如此。
“夠了，別說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趙花豆勉強聽到這兒，臉漲得通紅，終於忍不住指著妻子大罵：“那般傷風敗俗的人家，以後不許跟他們來往！娘的，你先跟爺回家，回了家再說！”
鬱歡怒視他一眼：“閉嘴！我爹和妹子還沒說能不能治呢！”
鬱歡在趙花豆麵前的威勢極大，趙花豆一哆嗦，低頭不再作聲。
季衡忽然覺得，他這個護院真的不是很有必要。
以田家大小姐的威勢和身手，他這個護院也就是能跑跑腿吆喝幾聲，狐假虎威地裝個樣子。
幸好他不要薪水，倒也好意思厚著臉皮呆著。
田治輝麵有難色看向鬱竹。
男大夫看婦人病本身就有一定的困難，再加上這婦人又是這麼個情況，他委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鬱竹沉吟一下。
“這樣吧父親，我跟你去診病，畢竟我也是女兒身方便些，我來為她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