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治輝替他別扭，豆哥自己倒並不別扭，他神情自若，翻過來掉過去地看書。白麵皮把書翻了個個兒遞到紅臉膛手裏，討好地笑：“豆哥，這就好了！”
豆哥拿著書翻了幾頁左看右看，滿臉的不耐煩：“這也不能怪爺啊，這書上隻有字沒有畫，哪裏看得出正反來？爺以前看的書上麵可都是畫兒，爺跟你們說，那畫上的人兒可妙著呢，那姿式忒地銷魂，你這是什麼破書啊，上麵連個小娘子都沒有的？”
感情他以前看的都是春宮圖啊？
田治輝暗忖，不由再次抬頭細看了看豆哥的麵色。
豆哥似乎走得急了些，赤紅臉膛上滿麵都是汗，汗水沿著兩鬢流下來，在下巴處彙聚，一滴滴地落下來。
被田治輝盯著看，豆哥很是不高興，隨手把書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手裏拿著脈枕在田治輝胸口拍了拍。
“我說外地人，在這兒開醫館，你可問過我的意思？”
田治輝已經知道這些人不是來看病而是來找茬的，但畢竟在天子腳下他倒也不是很怕，老老實實答道：“我家醫館已經在官府報備了的。”
豆哥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大笑起來：“官府報備？你還沒來我這兒報備吧？”他看看周圍的幾個兄弟，笑道：“誰來給他說說？”
幾個無賴嘻嘻哈哈地圍攏了來，依舊是白麵皮說道：“咱上京城可是天子腳下皇城根兒，若是本地人開醫館也就罷了，若是外地人的話……”
幾個無賴齊聲笑道：“那得經過爺們同意才行！”
豆哥微一抬手。
看樣子他是這些人的頭兒，幾個無賴立即閉了嘴看向他。
“剛說了這上京裏不好混飯，立即就有這些土包子鄉下佬來混水摸魚，不收拾他們，他們哪兒知道上京城的規矩？”豆哥用脈枕一下一下地拍著田治輝的胸口，冷笑著說：“鄉下佬不懂規矩，就讓爺們來教教你！”
“上京城裏有什麼規矩啊？”清脆的女聲從醫館門口傳來。
聽到這聲音豆哥眼睛一亮，猛地扭頭看過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他的脖子發出吱嘎一聲響，令人替他擔心會不會扭斷了脖子。
幾個無賴同樣齊刷刷地扭頭，眼睛一齊亮了。
兩個極為秀麗明耀的小姑娘並肩從門外走進來。
鬱歡拿著一串糖葫蘆，滿麵怒色，鬱竹神情倒是冷冷淡淡的，快步走過來從看呆了的豆哥手裏取過脈枕，放在桌子上。
“下來！”她冷著臉叱道。
鬱歡看看手裏的糖葫蘆，在想先把它放到哪兒才能既保得住糖葫蘆，又不耽擱打架。
幾個無賴均是雙眼發光地看著這一對小娘子。
那個子高些拿著糖葫蘆的小娘子滿麵怒色，穿著淡綠色的裙衫，容貌稚美氣質清新，就像清晨嫩葉上滾著的小露珠，晶瑩剔透毫不做作。
個子低些的則冷淡得多，穿著一件淡青色樣式簡單的裙衫，麵容精致眼神明亮，便似一粒散發著光芒的珍珠一般。
她站在當地，淡淡地掃過屋裏的眾人，那目光中竟似有著利芒一般，一向自詡文人的白麵皮在她銳利有如實質的目光下，竟是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豆哥隻覺得頭暈目眩。
看不出這酸腐大夫有兩下子啊，竟然生了這麼兩個好顏色的女兒！
不過看這大夫相貌雖然不錯，但也不是十分漂亮，估計兩個小娘子長相隨娘，他的娘子一定也很漂亮吧……
豆哥胡思亂想著，竟然忘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跳下桌子對鬱竹和鬱歡諂媚地笑了笑。
“那個……其實也沒什麼規矩，不對，本來是有規矩的，但是二位小娘子一來，那就什麼規矩也都沒了！”
“你們說是不是？”豆哥回頭對眾無賴笑道。
有個看著年歲大些的無賴便衝豆哥擠眼。
“豆哥，咱們是收了……收了那個……咱們今兒來是有正事要辦的……”
“哦對，今兒是有正事要辦的，收了銀……總得辦事不是？嗯，這樣吧，”豆哥打量醫館內部，再看看田治輝，忽地向田治輝認真施禮。
“老丈，小子趙花豆這廂有禮了。”
田治輝嚇了一跳退後兩步。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才三十剛出頭，遠遠不到老丈的年齡，這人如此客氣，定然沒安好心。
田治輝極為客氣地還禮：“好說好說，你有什麼事？”
鬱竹冷冷地打量著趙花豆，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不去。
“小子今年二十有三，那個，尚未婚配，家中有良田，嗯，良田百畝，宅子兩進，上無父母拖累，下無兄弟姐妹拉後腿，你家的兩位小娘子隻要嫁給我，包管享一輩子清福。”
田治輝已經聽得呆了。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人要做什麼？！
趙花豆看田治輝不做聲，又補充幾句：“老丈不用考慮兩位小娘子的大小問題，到了我家她們都是正妻，而且嶽丈你也不用再這麼辛苦開醫館，帶著我那嶽母一齊住到我家就好。”
他回頭看看其它無賴：“這下子兩全其美，問題解決了吧。”
眾無賴紛紛讚歎：“豆哥果然能幹，這兩位小娘子若是嫁給豆哥，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白麵皮更是無恥：“不錯不錯，兩位小娘子嫁給豆哥，這位大夫便成了豆哥的嶽丈，再也不用操持賤業，隻需帶著豆哥的嶽母跟女兒同去享清福即可，這醫館自然也就關門大吉，兩全其美，一箭雙雕啊！”
聽到一箭雙雕四個字，幾個無賴同聲大笑，擠眉弄眼地看向鬱歡和鬱竹。
“不，豆哥箭法好，說不定還能三雕！”
眾潑皮又是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聲震屋宇。
田治輝氣得嘴唇直哆嗦：“爾等如此有辱斯文，就不怕官府麼？”
雖然不太能聽得懂潑皮們在說些什麼，但從這些人的目光和笑聲中，鬱歡就能感覺到濃濃的惡意，而且她聽明白了，這紅臉膛的惡心潑皮，竟然想要她和妹妹都嫁給他！
“你這潑皮好生無恥！”鬱歡怒道，隨手把糖葫蘆向藥櫃的縫隙中一插，挽起了袖子。
“他有病，你別理他。”鬱竹的目光從趙花豆臉上移開，淡淡道。
鬱歡倒是極聽妹妹的話，雖然仍是氣鼓鼓的，卻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