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動手

夜自寒背轉了身子,麵上的神情又是失望又是痛惜。

妹妹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怎麼會如此歹毒?

富貴方才的話浮現在夜自寒的腦海裏:“少爺,小姐她畢竟年輕,又是初犯,而且她也沒真的傷著老爺,咱們便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由冬雪認下所有罪狀,看看小姐她會不會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富貴的臉上神情鄭重:“而且,現在還沒找到那個在藥中做手腳的罪魁禍首,由冬雪認下這事,讓那罪魁禍首以為這事已了,露了馬腳,咱們才好把他抓出來,永絕後患。”

夜安暖的聲音響起,將夜自寒拉回現實中。

“可是寒哥哥,冬雪明明沒有放藥進去,那義父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罪魁禍首還逍遙著呢,你就先讓我禁足,這豈不是讓那些別有用心的賤人奸計得逞?”

說到“別有用心的賤人”,夜安暖瞥了一眼鬱竹,追上來拉著夜自寒的袖子撒嬌道:“明明是她自己開錯了藥害得義父吐血,現在卻來說咱們府中的下人如何,寒哥哥,你可不要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睛瞟著鬱竹和田治輝,目光在田家父女倆身上轉來轉去,一臉的懷疑。

現在,夜安暖是真的懷疑鬱竹故意開錯藥,想要賴在夜府多呆幾天了。

“既然冬雪沒把藥放進去,那當然隻有田家父女才能在藥中做手腳下毒了!”她是這麼想的,自然也就這麼說了出來。

田治輝一怔,怒視著夜安暖:“暖小姐說話請慎重些,我與小女身為大夫,如何會在病人的藥中下毒?更何況令尊並非尋常中毒,而是因有人在藥中加了藥性相克的藥物,導致中毒嘔血。我等身為大夫,怎麼會如此不通藥理?”

“哼哼,就是因為你們通藥理,所以才更懂得如何害人啊!”夜安暖一臉不屑惡毒道。

田治輝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反駁,氣得臉孔通紅嘴唇直哆嗦。

富貴掐著田治輝的脖子指責他醫術不精時,他沒有生氣,隻是想著先救病人。可現在事實俱在,夜小樓的病情同他的醫術沒有任何關係,夜安暖還說他下毒,他當然不能忍,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承認我醫術不精,但是夜小姐,我田某自小習聖人書,一身正氣,從無害人之心!”

“爹爹不必理她。”鬱竹恰好寫完,放下筆淡淡道。

“田大夫不要放在心上,舍妹年輕見識淺……”夜自寒衝田治輝拱手道歉,同時為自家妹子辯解。

“田大夫你別理安暖,她就是個蠢貨!”富貴說話就直爽多了,斜眼瞥著夜安暖,越看她那副神情越來氣,忽地將手中半截墨條擲向夜安暖。

富貴的手力既勁且急,夜安暖沒有想到他竟然膽敢對自己動手,情急之下隻能低頭避開一點點,墨條擦著她的臉頰飛過,黑乎乎的墨汁濺得夜安暖滿臉滿身都是。

“你這下賤賊坯子!你竟敢對我動手?!”夜安暖想到如此狼狽的模樣都被寒哥哥看到了,心中痛恨欲狂,紮撒著雙手就要撲上去撕打富貴。

“夠了安暖!你先回你院子裏!”夜自寒頭疼得要命,方才替夜安暖求情的是富貴叔,現在對安暖動手的還是富貴叔。

他剛剛還很欣慰,覺得富貴叔終於對安暖有些親情了,怎麼立刻又鬧成這個模樣?富貴叔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不過話說回來,知道事情底細的夜自寒,看著夜安暖的表演都是心底發冷,也不能怪性子直爽的富貴叔忍不了了。

“富貴叔,你也別跟安暖生氣了,她說這話也是……唉!”

夜自寒想說自家妹子說這話是無心的,但回想到方才夜安暖的話,這昧良心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隻能報以一聲歎息。

父親的病有救了,可是怎麼這家中反而亂了呢?

富貴一擊不中並未再做其它事情,而是拿起方子揚長而去,臨走時丟下一句話:“蠢貨,趕快回你院子裏呆著,別讓我再看見你和冬雪出來晃蕩!還有,不許再對田大夫不敬!”

腳步聲出了屋門,富貴的話聲從外麵傳進來:“不然的話,就你和冬雪那賤婢,我見一次打一次!”

“寒哥哥,你管不管,富貴他當著外人的麵對我動手!”夜安暖手捂著額頭,剛被擦到時沒覺得什麼,現在竟然開始有點疼了,她哭哭啼啼,眼淚在沾滿了墨汁的臉上流個不住:“寒哥哥,你管不管嘛,一個下人竟然敢這樣,護著外麵的賤人跟自家主人動手……”

夜自寒本來還有點憐憫她的,可是聽著她下人賤人的說個沒完,心中那一點僅存的憐憫也被磨光了,麵如寒霜沉聲道:“富貴叔是父親多年的兄弟,他以下人自居,咱們卻不可以下人視他,田大夫是我請回來的貴客,你以後不可對她無禮。”

“而且,”鬱竹笑吟吟地接了口:“事實擺在這裏,究竟誰是賤人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她笑靨如花語氣平和,就像跟夜安暖商討窗邊擺著的花究竟哪一盆更漂亮似的。

與鬱竹好整以暇的態度相比,更顯得夜安暖形容狼狽,姿態難看。

夜自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之色。

夜安暖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看看書案旁邊好整以暇,漂亮幹淨得像一粒明珠似的女孩子,再看看自己滿身的墨跡和淚痕,忽然哇的一聲,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

說到底,夜安暖也就是個愚蠢惡毒的女人罷了。

鬱竹看她一眼淡淡搖頭,對田治輝道:“父親咱們走,人家的家務事,咱們沒必要摻合。”

鬱竹轉身,對夜自寒道:“剛才的方子開了三副,煎法和服法都同以前一樣;夜公子,請你管好你的家人。嫌我醫術不精你們可以另請高明,但若讓我再聽到詆毀我父親的話,令尊的病你就另請高明,另外還請你的家人拿出證據來。”

“你這賤人……”

“方才我就說了,誰是賤人你說了不算,”鬱竹歪著頭上下打量夜安暖:“我怎麼覺著,你這個樣子才是很賤很賤呢?”

少女微微側著頭打量著夜安暖,嘴角上揚,聲音輕快:“我們來你家是夜公子請來的。如果你真的討厭我們的話,應當跟夜公子說說,讓他把我們趕出去才對啊,跟我鬧騰個什麼勁兒?”

“我們可也真不想呆在你家呢!你若有本事把我們趕出去,我們全家人都要感謝你呢!”鬱竹淡淡說著,拉了父親揚長而去,身影被門口投進來的光一照,更顯得翩翩若仙。

夜自寒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