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這麼多念頭,時間卻隻是一息之間,那小丫頭哭唧唧地道:“小姐明鑒,奴婢也不知它是從哪裏來的啊!”
“不要磕頭了,你好好的說話,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好。”
鬱竹冷冷道。
夜安暖細眉一軒尖聲道:“這是我家裏,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餘地了?!”
鬱竹瞧也不瞧她,隻把眼看向夜自寒:“夜公子,這件事情涉及到我父親的名譽,我要參於其中調查。”
“你!你這賤婢!”
被鬱竹無視的感覺比和她吵一架更令人氣憤,夜安暖幾乎咬碎了一口牙,偏偏這時夜自寒又一次壓製了她。
“安暖不要胡亂罵人!這事涉及到田伯伯的名譽,鬱竹的要求不過份——鬱竹,你需要查什麼盡管放手查,我倒要看看,這府中誰敢攔著你,又有誰敢在我麵前搗鬼?!”
話說到最後,夜自寒已是聲色俱厲,一股濃濃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整個房間立即充滿了殺氣。
夜安暖如何不知道這是在說她,一驚之下立即悻悻閉嘴。
被這無處不在的威壓所懾,地上跪著的小丫頭也癱倒在地上,同時變了臉色的還有站在夜安暖身後的冬雪。
鬱竹卻是淡淡的像沒事人一樣,她敏銳地發現了冬雪的不同尋常,黑亮亮的目光直直地看過去。
猶如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冬雪渾身冰涼僵硬,垂下頭回避鬱竹的目光不敢稍動。
夜自寒也發現了冬雪的異常,他的眉頭蹙起來,低聲問道:“冬雪?”
夜安暖立即繃緊了弦,想說什麼又強自忍住,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冬雪。
冬雪從夜安暖身後出來,施禮:“見過少爺,見過田大夫。”
“你可知這藥是怎麼回事?”
冬雪抬起頭看藥,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幾分坦然:“回少爺的話,冬雪不知。”
夜安暖在旁邊有幾分不滿:“寒哥哥,明明是這賤……”
夜自寒淡淡地掃她一眼,目光雖淡卻是凜然生威。
夜安暖硬生生地把賤婢兩字咽了下去,臨時改口:“明明是她診病有誤,害得爹爹病重,和冬雪有什麼關係?”
夜自寒目光深沉回到冬雪身上,他也不希望問題出在妹妹的丫環身上,但父親的病乃是頭等大事,別說一個小小的丫環,即便是妹妹本人,若敢在父親的藥中動手,他也絕不會輕饒!
鬱竹的黑亮亮的眼睛也在望著冬雪。
這眼神似乎能看穿人的心底所想,看穿人表麵下的內心。
冬雪不敢與他們對視,畏畏縮縮地低下頭。
室內一陣可怕的沉默。
旁邊煎藥的丫頭在無聲地掉淚,麵前的地上已經濡濕了一大片,室內彌漫著鮮血和藥汁還有人體胃液混雜的難聞氣味。
冬雪的肩膀漸漸地垮了下去,身子微不可察地發著抖,兩手指節捏得發白,幾人都能聽得到她急促的呼吸聲。
站得離她最近的夜安暖首先承受不住壓力,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頭:“冬雪你就別在這兒站著了,先去把義父那邊打掃收拾一下,味道這麼大,對義父身體也不好。”
“慢著!”
冬雪暗暗鬆了口氣正要走開,聞言身子一僵,額頭有大滴的汗滲出來。
“再叫新子進來幫你,動作輕些,別吵醒了父親。”夜自寒道。
新子是夜小樓身邊的護衛,因為夜小樓不喜人多嘈雜,因此他也兼著為夜小樓服伺跑腿,主子出了這等大事,新子現在也在堂外跪著。
“是!”冬雪低聲應道,如釋重負地去了。
夜自寒的目光重新回到煎藥丫頭的身上。
“好了,咱們去院子裏說話。”
煎藥丫頭名叫阿康,名字取的是祈求主人健康之意,聽了這話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跟著夜自寒往外走,一路走一路鮮血淋漓滴落,她失魂落魄,也不曉得按按傷口或是擦一擦。
兩人走到門口遇到新子含著兩泡眼淚,縮著脖子跟著冬雪進來收拾,夜自寒看他一眼道:“你就守在老爺身邊,一步都不許走開。”
這是說明夜自寒還是信任他的。
新子麵色一喜旋即想起內裏生死未知的老主人,悲戚地低聲答應著進去。
院子裏跪著一排下人,凡是有可能接觸到藥的下人都被招來跪著,等待查問,院子門口則是幾個護衛守著。
阿康走出來,跪著的下人們齊齊抬頭看她,便有人咬牙切齒喃喃,道她要作死還連累了別人。
阿康神情木然宛若未聞,走過去跪在眾人身後。
白眼如刀紛紛向她襲去。
夜自寒對下人們說了聲,要他們一切聽從田大夫的安排,又低聲叮囑夜安暖:“你也在這兒幫田大夫看著,府裏的人你比她清楚,別被他們耍滑騙了過去。我要進去看看義父醒了沒有。”
他的眼神若有若無地從鬱竹的身上飄過。
夜安暖心下一喜,以為寒哥哥這是不信這賤婢,讓自己在鬱竹身邊看著,好教她找不到托辭。
夜安暖喜滋滋地答應一聲,目送夜自寒進去,又轉過目光斜瞟鬱竹,心想你看到了吧,我才是寒哥哥最信任的人!
奈何鬱竹的心思卻是根本沒在她和夜自寒身上,目光掃過跪著的人。
加上阿康一排八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這深秋的天氣裏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一個個瑟瑟發抖。
許是都得了不許喧嘩警告的緣故,倒是沒人敢喊冤說話,即便是在煎藥房幫忙的兩個小丫頭也隻是無聲地掉淚,不敢發出一點嗚咽聲。
“放藥的櫃子鑰匙,都有誰能接觸得到?”
“沒有。”
“接觸不到。”
眾人紛紛搖頭。
“我也接觸不到,鑰匙都是阿康姐姐自己拿的,我們隻負責送些柴炭打掃藥房,就連清洗藥壺之類的事情都是阿康姐姐自己做的。”
鬱竹的目光看向阿康。
“奴婢沒有,奴婢為老爺煎了三年藥,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差錯,老爺待奴婢恩重如山……”
鬱竹淡淡地聽著阿康的辯解,心想夜自寒在裏麵可審出什麼名堂了?
裏麵夜小樓的房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