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搗鬼

富貴像沒聽到似的一臉忿怒之色,搖了搖手中的田治輝:“你說,怎麼回事?”

“先看病人!”鬱竹清叱一聲,上來抓住富貴手臂:“你要害死他了!”

手臂上傳來的力氣極大,根本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所能有的力氣,而先看病人的話更是說到了點子上。富貴一愣悻悻鬆手,田治輝腳落到實地上,彎腰嗆咳不已。鬱竹上前扶住他,低聲問道:“父親沒事吧?”

“田伯伯你先喝口水,富貴叔他也是一時情急……”夜自寒倒了盞熱茶遞過來,低聲解釋,卻在接觸到鬱竹的目光時不敢再說,訕訕地住了口。

那黑亮亮的眼睛裏滿是怒火。

相比鬱竹的惱怒,田治輝本人對富貴的行為倒是沒什麼感覺。他喘息良久,終於喘過氣來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勉強壓住胸中的煩惡之感,低聲對鬱竹道:“我沒事,竹兒你趕快先看病人,我覺得應當是藥物出了問題。”

鬱竹麵色沉鬱,看也不看夜自寒與富貴,先到床邊把著夜小樓的腕脈,凝神靜思。

田治輝緩了一陣,放下茶盞跟了過去,麵有憂色。

夜自寒悄悄拉一把富貴對他使個眼色。

“怎麼?!”富貴猶不服氣:“就是這蠢貨庸才害得主人吐血的,主人的病先前明明已經好了的!”他轉向鬱竹和田治輝的方向怒道:“若是主人的病情有甚反複,你們全家都……”

“富貴叔!”夜自寒聲音冷厲:“我問你,你買藥的鋪子一直都是固定的那家麼?若是的話,鋪子裏有沒有換過夥計?”

“啊?莫非是藥的問題?”富貴拍拍腦袋回想,喃喃道:“我抓藥一直都是在同一家抓的,鋪子裏也沒換夥計……難不成是有仇人盯上了咱們,打不過你便下暗手陷害?可這邊宅子偏僻,近幾年來……”

他麵色變得淒惶茫然,目光看向榻上的夜小樓。

“富貴叔!”

“啊?”

夜自寒的聲音驚醒了富貴,他看向夜自寒,焦急道:“該不會是那些……”

富貴叔這是被父親的病情擾亂了心神,竟然連這些話都當著外人說出來。

夜自寒搖手,目光看向田家父女。

富貴回過神來,閉口不再說話神情複雜。

“田大夫的意思是,問題出在藥物身上,富貴叔你好好想想,藥鋪那邊可有什麼異常?”

富貴想也不想地大力搖頭,幾乎要把頸子搖斷:“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每一次抓藥我都親自在旁邊看著,抓完藥人家夥計也一樣一樣地對一遍,絕對沒有問題。”

夜自寒目光沉鬱看向田家父女不說話。

是田治輝用藥施針出錯,在推卸責任,還是藥在其它的地方被做了手腳?若是做了手腳,是誰做的,在哪裏做的,為什麼?

“的確是藥的問題。”鬱竹診察完畢快步走過來,看也不看兩人低聲道:“把剩下的藥拿來,還有煎藥的器具和煎藥的人也帶過來,還有,你確定抓藥時沒出問題?”

從始至終,她的目光都不看富貴,就像對著空氣說話,也不像以前一樣稱呼富貴叔,而是直呼為你。

富貴並不計較這個而是咬牙。

“我雖不懂醫術,好歹也識些字,藥鋪的夥計抓藥的時候,每從抽屜裏抓一味,我都跟方子上的藥名字對一遍,這些日子下來,我都知道方子上的藥長什麼樣子,在哪個抽屜裏,怎麼可能弄錯!”

“好!先把剩下的藥拿來,我要看了藥才能知道如何診治。並且,若過錯不在我父親身上……”

“好說好說,”富貴急急道:“診金加倍,診金再加倍行吧?”

夜自寒心下一凜暗叫糟糕。

夜自寒看得出來,這丫頭的心裏最重要的就是她的父母家人。夜安暖那樣折辱於她,她也隻是淡然處之,分毫不露慍色。但方才富貴叔對田治輝不敬,夜自寒分明看到了鬱竹眼裏一閃而過的怒火。

她現在惱怒得連看都不願看他們一眼,富貴叔竟然還跟她提診金?

“不,除了診金加倍之外,我還要你親自向我父親道歉,收回你之前說過的話。”

富貴一愣。

“好說,隻要你能治得好主人,便要我向你爹磕頭都行!但你若治不好……”

“治好治不好的,要看那位在藥中做了手腳的人,究竟幹了什麼?!”

昨天煎完藥剩下的藥渣被裝在一個笸籮裏拿了過來,煎藥的丫環知道事關重大,慘白著一張臉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

鬱竹在藥渣中細細翻揀,田治輝站在她身旁看著,目光凝肅沉重。

鬱竹揀出一塊藥物,用手指撚了撚放在鼻間細聞,又嚐了嚐,把藥渣中這種藥物都挑出來,遞給田治輝一塊。

田治輝眉頭緊蹙,如法炮製。

夜自寒和富貴眼睜睜地盯著兩人的動作,目光不敢稍瞬。

煎藥的丫頭已經跪不穩,癱倒在地上。

田家父女倆交換目光,鬱竹走到案前抽出一張宣紙攤平,田治輝立即挽起袖子幫女兒磨墨。

“這是?”

富貴真是要急死了,這父女倆打得什麼啞謎?!看了半天什麼也不說,這還索性攤開紙寫上了,都這個時候了,是要吟詩做對還是要寫狀子應訴啊!!

夜自寒卻是眼睛一亮,扯了富貴一下示意他別作聲,快步走到案邊接過田治輝手中的墨,示意他去看鬱竹那邊,自己細心地研磨起來。

富貴也是被夜小樓的病情急得昏了頭,被夜自寒一扯,也反應過來鬱竹這是要開方,便也急急地湊過去。

夜自寒磨墨,鬱竹執筆,細長的毛筆尖在紙上揮點,田治輝神情嚴肅地看著藥方若有所思,富貴一臉焦急。

三個大男人圍著鬱竹,那跪在地上小丫頭,此時反倒沒人管了。

得到消息的夜安暖帶著丫環冬雪,匆匆走進房中,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象。

這賤婢!!

“你這賤婢!竟敢讓寒哥哥為你磨墨!你可知他是什麼身份?!你連給寒哥哥為奴為婢都不配,竟敢讓他磨墨!?”

“父親,你來磨墨。”鬱竹手下不停,頭也不抬地吩咐。

田治輝不再看方子,挽起袖子走到夜自寒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