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竹收回目光，再次執拗地道：“讓我自己喝。”
這次少年看了她一眼，把水囊蓋好放在一邊，幫她解開手上的繩子，又把水囊遞給她。
鬱竹拿起水囊送到嘴邊，仰起頭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一半，放下水囊，抽出帕子擦拭嘴邊的水痕。
少年待她做完這一切，默默地拿過繩子。
鬱竹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肩膀，把雙手伸到他的麵前。
繩子再次被係在她白皙纖細的手腕上，左繞又繞，打了一個看著很簡單的結。
伸直雙手任他作為，鬱竹冷冷地看著少年修長的手指在繩子間穿梭，卻是把打結的順序記在心裏，還在腦海裏模擬了一遍。
他綁著她的手法看似簡單，實則卻是很複雜，鬱竹前世在部隊裏學過許多種解開綁著自己繩子的手法，剛才她也暗暗地試過，卻無論如何都解不開。
繩結綁好，少年又一次靠回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繩結綁得極是巧妙，鬱竹的雙手能夠在小範圍內活動，以確保她的血脈暢通，不會因血流不暢而造成傷害，但繩結又讓她完全無法使上力氣，沒辦法做什麼不該做的小動作。
剛才擦嘴的帕子就放在她的膝上。
馬蹄聲不急不緩，車子搖搖晃晃繼續前行，車窗被厚厚的簾子遮住，看不到外麵的情形。
“有點疼。”
少年睜開眼睛看著她。
鬱竹把雙手伸到他麵前，理直氣壯道：“喂，我的手有點疼，你綁得太緊了！”
從來沒見過被劫持的人質嫌綁得緊的，更沒見過把這句話說得這麼得理的。
少年目光掃過那雪白纖細的手腕，目光忽然一凝。
果然綁得有些緊了，手腕上被勒出了幾道紅痕，微微有些腫了起來。
他記得他綁得不算太緊的，這雙手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可不想讓它廢了……
算了，可能是綁得時間過長導致的。
少年擺弄了幾下繩結，繩子鬆動了一些。
鬱竹活動下手腕，感覺好多了，笑道：“謝謝你！”
少年用看白癡的眼光看她一眼沒說話。
謝什麼謝，謝我把你綁出來啊？小姑娘看著醫術不錯，可這腦子真是……
他綁了她，又帶她上車出城。原以為她醒來會哭會鬧會哀求會尋死會嚇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她倒是很鎮定，甚至還試圖掀開窗簾看外麵的風景，被他阻止之後也再沒什麼異動。
出城門的時候他怕她求救，用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沒什麼表情，隻是用一雙清淩淩的眼睛看著他。
有些昏暗的車廂裏，她的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少年回想著適才的情景，閉上眼睛，雙手抱在胸前。
“喂，你把我綁來做什麼？我沒有得罪過你吧？”鬱竹清脆的聲音問。
少年閉著眼睛，像是沒聽到似的。
“喂，你說話呀，為什麼綁著我，還有咱們要到哪兒去？如果我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好了。或者你是為了錢？這個更好辦，我家行醫幾年還是有點積蓄的，你要多少錢，隻要不太過份，我都能給你……喂，你倒是說話呀？你要多少錢？”
少女聲音清亮愈來愈大，外麵的車夫咳嗽一聲。
少年睜開眼睛看她一眼，沉聲道：“聒噪！”
鬱竹怒道：“喂，是你綁我來的，現在又嫌我聒噪？嫌聒噪你不會放我下去？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啊？！”
外麵的車夫如果看到自家少爺的表情，一定會驚訝得把馬鞭子都扔掉。
從來不笑的夜自寒笑了。
是被鬱竹生生氣笑的。
這，這真是頭一次見，這丫頭看著清麗無雙，其實是個傻的吧，嫌他不講理？都把她綁來了，還跟她講理啊？
“喂，你叫什麼名字，把我綁來要做什麼？”
夜自寒依舊閉著眼睛，聲音沙啞低沉：“再說話就堵住你的嘴巴。”
鬱竹絲毫不怕：“喂，我保證，你若堵住我的嘴巴，我就再也不說一句話，不論你綁了我想要做什麼，我都不會配合的，我說到做到，你信不信？”
夜自寒睜開眼睛看她。
鬱竹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少女的眼睛黑亮亮的，粉潤的紅唇緊緊地抿著，鼻梁挺直，雙眉濃黑修長。
兩人的目光對上，少年忽然有些別扭，他故做鎮靜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鬱竹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能夠這樣容忍忌憚她，說明他綁她來不是為了錢，而且鬱竹自忖家裏雖然有些錢，卻也不值得費這麼大力氣綁了她來，那麼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最近她並沒得罪什麼人，也沒做什麼令人忌憚的事，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馬車忽然放緩了速度，車身向一側傾斜過去。
這代表著馬車又在拐彎。
鬱竹看著對麵少年緊閉著的眼眸，微微曲起膝蓋，極快地拿起膝蓋上的帕子從窗口扔了出去。
帕子是兩層疊在一起的，她扔出去一層，另一層依舊安靜地攤在她的膝蓋上。
對麵的少年似是嫌鬱竹聒噪，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對她的行為一無所知。
鬱竹把手放下來，悄悄地調節著繩結。
這繩結很複雜也很巧妙，她看了幾遍都解不開繩結，卻能夠稍微調整鬆緊度，這也是剛才她能夠騙得他幫她鬆了些綁的原因。
一邊解著繩結，鬱竹的目光落在她自己的腿上。
她的腿上也綁著繩子，但那卻是另外一種結，看著極為繁複，隻露出一截繩子頭兒。
她若是要求下車活動腿腳，他會不會答應？
“喂，我腳麻，要下去活動一下。”
“不行！”
夜自寒沒睜眼，很幹脆利落地拒絕了。
“那你解開繩子，我就在車廂裏活動一下。”
這次連不行兩個字都沒有了，夜自寒直接忽視了她的要求。
“喂，我的腿也麻起來了，怎麼辦？”
“喂，你叫什麼名字，我跟你說了我的腿和腳都發麻呢！”
“……”
“你不說話是吧，不說話我就喊了啊！救命啊！”
女孩子的聲音尖厲而激蕩，少年嚇了一跳，睜開眼睛捂住她的嘴。
“你喊什麼喊！”他咬牙切齒地說：“誰稀罕要你的命！”
誰要殺你啊，又沒人給錢，我殺一個人要很多錢呢！
少年手心裏傳來溫熱滑膩的觸感，近在咫尺的女孩子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望著他。
ＰＳ：寶寶們看到夜自寒的名字，有沒有聯想起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