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窺視

燕青做賊心虛,被她這麼一瞪,不由訕訕一笑,滿麵委屈道:“別這麼看著我,我也已經遭了報應,方才又是針又是刀的,快痛死了,還有那藥,怎麼就那麼難喝呢?”

燕北恰好進來,聞言委屈道:“爺你既然不喜歡吃藥,能不能不要總是自己去冒險,實在要去也打聲招呼帶幾個人,你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我們幾個怎麼辦?”

他的神情幽怨委屈如受氣的小媳婦。

鬱竹撲哧一笑,拿過裝著麻沸散的水囊遞給燕青笑道:“不錯,誰讓你鬼鬼祟祟的什麼也不說,喝藥針紮都是活該,不是嫌沒喝麻沸散麼,來來來,現在喝了也不遲,還能止一會疼痛。”

燕青笑容僵在臉上,一下子苦了臉。

燕北忍笑忍得滿臉通紅,背轉身子避過燕青的視線,衝鬱竹悄悄伸了個大拇指。

鬱竹衝他微微一笑。燕青沒看到燕北的小動作,聽說吃藥他的臉色比藥還苦:“還得施針三天?”

鬱竹手腳麻利地收拾藥箱,頭也不抬:“不止,傷口還需要換藥,直到腐肉盡去,新肉重生才行——話說回來,你這是做什麼去了,會受這麼重的傷?”

燕青苦笑:“胡族那邊最近很不安分,我隻是想去看看這幫家夥在搞什麼鬼,如果能順便把他們新任的可汗幹掉就更完美了。”

燕北一副我就知道這樣的表情,滿臉哀怨地湊過去如同一個深閨怨婦:“大爺,你出去冒險也帶幾個人哪,你走得倒是瀟灑,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算什麼事?”

燕青打了個寒顫,一把推在燕北的臉上把他推開老遠,接著嫌棄地甩了甩手:“去去去!別跟我這兒娘娘腔,信不信我立刻打發你去喂馬?”

鬱竹被兩人逗得開懷大笑,又問:“然後呢?”

燕北端過來兩盞茶,先奉給鬱竹一盞。

燕青接過茶盞,揭開茶蓋輕輕拂動水上的茶葉,讚道:“好香!好久沒喝到這麼香的茶了,胡族那邊的茶磚又苦又澀,真不是人喝的。”

端起放到嘴邊欲喝。

“慢著!”鬱竹的纖纖素手伸過來,奪走了本屬於燕青的茶盞:“茶解藥性,服藥期間不能喝茶。”

燕青像個被奪走了玩具的孩子,滿麵苦色地看著鬱竹,那滿臉的委屈看得鬱竹都心生不忍了。

燕北偷笑著從鬱竹手上取過茶盞,把一碟點心端上來。

他家的主子武藝卓絕智謀超群英明神武天下無敵,偏偏總是在小田大夫手上吃癟,可見世上一物降一物的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鬱竹忙了大半天已經餓得要命,見了點心自然不會客氣,隨手從燕北端來的點心碟子中取了兩塊點心,遞給燕青一塊,另一塊送進自己嘴裏,笑意盈盈地問:“哎,你還沒說呢,然後怎麼樣了?”

燕青把點心扔進嘴裏,咽了下去,翻起眼皮看鬱竹一眼:“然後能怎麼樣,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遇到紮手的硬點子,被人家砍了一刀,差點回不來。話說回來,胡族的女子真是凶悍,追著我不依不饒地砍了七八裏地,我不就是刺了他們的新可汗一劍麼,至於嘛?”

他心有餘悸地搖頭,看著鬱竹眉開眼笑:“幸好小田大夫醫術通神,要不然我這條命可真要交待了。”

鬱竹用帕子擦擦手上的點心渣,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道:“命是救回來了,可是以後的換藥行針可馬虎不得,還有湯藥也得再吃個七八天。”

她轉向燕北遞給他一張紙:“這是方子,先抓七副藥來吃,煎的時候要水量充足。我醫館裏還有病人,先告辭了。”

燕北笑嗬嗬地接過方子,答應得爽快大聲:“得嘞小田大夫!我一定聽您的話,監督我們爺喝藥!”

再讓他不打招呼就失蹤!

再讓他瞞了她三年!

燕北和鬱竹相視一笑,像兩隻狡計得逞的小狐狸。

燕北安排車子送鬱竹離開。

燕青放下了心,隻覺得渾身上下無處不痛,更讓他難受的是身上又髒又臭,他抬起袖子聞了聞,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在胡族境內時為了偽裝,這一切他都忍下來了,可是現在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尤其是剛剛麵對那個渾身泛著暖香巧笑嫣然的鬱竹,回過頭來再看看自己,他自己都嫌棄自己又髒又臭,覺得一刻都不能再忍。

“燕北!”燕青拉長聲音喊道:“快給爺準備熱水,爺要洗澡。”

好半天燕北才慢吞吞滿臉不情願地走進來,卻是一句話不說。

燕青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感覺有點不妙:“……該不會連洗澡也不能吧?鬱竹她……小田大夫沒這麼說吧?”

燕北嫌棄地看看他,表情和鬱竹剛才的樣子如出一轍:“小田大夫說,可以洗澡,但要注意不要讓傷口沾水。”

“那你還不趕緊準備熱水!”燕青伸個懶腰卻在半途中僵住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哎喲疼死爺了!那些該死的胡狗!還有燕北,你那是什麼眼神,還不趕緊給爺準備熱水去!”

燕北白他一眼,嘴裏嘟嘟囔囔地出去了。

“真是的,偷著跑了也就算了,弄一身傷回來還這麼橫……”

燕北這家夥越來越有管家婆的特質了!燕青哭笑不得,小心地不觸動傷口躺了下來,也懶得再叫燕北來服侍他。

每次他偷跑出去回來時,燕北這家夥都會露出一副深閨怨婦的表情。有時候燕青真的很懷疑,這個幽怨的燕北同戰場上那個不要命的瘋虎燕北,是同一個人嗎?

窗外夜幕沉沉,遠處零零星星地亮起了燈火。

一雙眼睛慢慢地離開窗戶。眼睛的主人雙腳倒勾在簷下,身體慢慢地弓起,在空中無聲地翻了個筋鬥落在地上,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夜幕裏。

傷病交加,疲憊到了極點的燕青並沒有察覺窗外的異樣,他懶懶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鬱竹再來的時候,燕青已經恢複了以往那個俊秀溫和的青年將軍的模樣。

他洗過澡,換上了幹淨的黑色袍子,身上又散發出他獨有的那種清冽清新的香味,除了還是又黑又瘦,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還是一副奄奄一息,傷毒交加的樣子。

燕北幫燕青褪去外袍,露出肩頭的傷口。

“燕大將軍恢複得挺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