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乞求

這是她第二次喝問這句話了,阿米爾滿臉震驚羞惱,麵色一時紅一時白,喃喃道:“春藥……竟然敢對阿娜用這種東西,阿諾金,阿諾金,我……我滅你阿諾亞拉全族!”

阿米爾手腕一翻,鬱竹隻感覺一陣森然寒氣撲麵而來,一支閃著寒光的彎刀已經抵在她的頸中,阿米爾咬牙道:“快為她解毒!否則的話,”他的目光森然掃過田治輝和江氏:“大家都不要活了!”

外麵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拖了這麼久,天已經快亮了。

阿米爾看看外麵,臉色愈發焦灼不安,狠厲目光中不由地帶上了一絲乞求之色。

鬱竹看他這樣,再看看氣息急促的阿娜麗罕,心一軟,低聲道:“給她喂食箭毒的解藥,我來行針驅除另外那種藥的毒性。”

她這是……答應救治了?

阿米爾麵色一喜,收起彎刀,拿出一隻小皮囊,倒出兩粒解藥,掰開阿娜的嘴喂進去一粒,把另一粒放回去,眼睜睜地看著鬱竹。

“你出去。”鬱竹頭也不抬地說。

阿米爾愣了一下才知道這是說的自己:“你要對她做什麼?!為什麼讓我出去?”他警惕地問道,眼神陰狠。

鬱竹沒有理會他,拿出藥箱針包,開始動手剝去阿娜麗罕外麵的衣衫。

大片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阿米爾又驚又怒連問:“你要做什麼?!”

鬱竹終於抬頭看他:“治不治?”她說,目光清冷,神情有些不耐煩:“行針驅毒是要脫去外衣的,你一定要在這裏看著嗎?”她不再說話,低頭快手快腳地解開阿娜麗罕的衣衫,開始為阿娜麗罕行針驅毒。

阿米爾明白過來,轉身出去站在房門口,隻覺得臉上發燒。

原來她不讓他叫醒田伯伯是因為這個?因為要脫了妹妹的衣衫為她行針,田伯伯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嗎?

其實,她對自己兄妹倆還是很好的。

阿娜兩次遇到危機都是她和田伯伯幫著度過的,而這兩次當中他有過都用刀架著她的脖子,她卻並沒有因此惱了他,還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

他對救了妹妹的人都信不過,但千防萬防,卻還是讓妹妹受了阿諾金的暗算中了毒。

阿米爾所處的環境讓他對任何人都報有警惕,但盡管如此小心,阿娜麗罕還是遭了毒手。

那些和他同族同根的人害死了他的爹娘,又無數次對他們兄妹做手腳,如果不是他警覺,恐怕他和阿娜早就沒命了,這一次,阿諾金甚至對阿娜麗罕使用了那麼肮髒的藥物。

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阿米爾簡直不敢想像,阿娜麗罕會遭到什麼樣的淩辱。

這些對他和妹妹動手的人,都是他的族人,他們有著同一個祖先。然而兩次救了妹妹的卻是這些漢人,卻是被他用刀抵著脖子的漢人小姑娘。

夏夜裏萬籟俱寂,蟲鳴聲不知何時停止,門內傳來阿娜麗罕粗重的呼吸聲和偶爾的悶哼聲,阿米爾站在門口,抬起頭看著圓月再次發誓。

阿諾亞拉家族,我會讓你們從這個世界消失。

月光下的院落中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亮,阿米爾目光掃過,露出一絲好奇,聽著身後沒什麼動靜,他快步走過去。

他拾了起來,這是鬱竹方才用來打他的藥瓶。

玉製的小藥瓶隻有阿米爾大拇指大小,裏麵的藥物已經揮發完畢,阿米爾對著月光看了看裏麵,發現裏麵幹幹淨淨空蕩蕩的,他猶豫一下,把藥瓶湊近鼻子。

頭腦中一陣暈眩,一股淡淡的辛辣之氣傳來。

阿米爾收起玉瓶回到房門口,在窗前找了找,果然找到了瓶上的軟木瓶塞,他把瓶塞蓋在玉瓶上,放在手心裏瞧了瞧,露出一絲笑意,輕輕地握住手心裏的玉瓶。

就像握著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好了,你帶她走吧。”鬱竹的聲音傳來,聽著很是疲憊。

阿米爾慢慢地轉過身,鬱竹已經幫阿娜麗罕穿好了衣服,美麗的少女恢複了往日的容顏,臉色白膩,呼吸平穩,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瞼上,卻並沒有睜開眼睛。

“她已經徹底無礙,再過一個時辰就醒了。”鬱竹說著指指炕桌,上麵放著三粒小小的藥丸:“含著就能解毒。”

她向後挪了挪,靠著牆閉上眼睛,臉色蒼白神情疲憊。

阿米爾抓起藥丸出去,喂進下屬的嘴裏,又折返回來。

鬱竹還是那副樣子,靠著牆,燭光下依稀可見她額頭細細的汗珠。

阿米爾將一個錢袋放在炕桌上,低頭,咬了咬牙低聲道:“謝謝,我……我欠你的人情,不論什麼時候……”

鬱竹閉著眼睛揮手,聲音疲憊至極:“快走,一會兒天亮被人看到,會連累我爹爹的。”

阿米爾抱起阿娜麗罕轉身,房門口的下屬恰好悠悠醒轉,見狀立即站了起來,用詢問的眼光看著阿米爾。

“好了,咱們走。”

院子裏的另一個下屬也醒了過來,有些搖晃地走過來,張口欲問,卻被另一個下屬捂住嘴巴:“小聲點,咱們走。”

“我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我也是,怎麼突然那麼瞌睡?”

淩晨的街道上寂靜無人,阿米爾抱著阿娜麗罕走在三個屬下的中間,聽著兩個人壓低聲音議論著,心裏浮現出鬱竹的模樣。

那女孩子被彎刀抵著脖子的模樣。

神情波瀾不驚,麵色白皙如常,甚至眼神中連一絲絲的驚恐憤怒都沒有,就好像抵在她脖子上的不是彎刀而隻是一條珍珠頸圈而已。

懷中的阿娜麗罕動了動,小嘴微張喊了聲哥哥。

阿米爾回過神來低聲答應,抱著妹妹向他們落腳的客棧走過去。

恐怕以後再也不能看到那個叫鬱竹的漢人小姑娘了,她兩次救了妹妹的命,在他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跡,而他也隻能用金錢來報答了。

低低的胡語漸漸遠去,院子裏恢複了平靜。銀針驅毒很耗費精力,鬱竹靠在炕角的牆邊,呼吸慢慢變得平穩,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炕桌上放著一隻小小的錢袋。

她顧不得理會錢袋,先給扯掉堵著田治輝和江氏口中的白布,各自喂了一粒解藥,解開捆著他們手的繩子,又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給鬱歡口中喂了一粒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