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她觀察得再細致一些，那麼後來的事情是不是就都不會發生？Alina，也就是殷雪柔，是不是就不會有事？
看到她痛苦的樣子，連哭都哭不出來似的，顧偉擔心極了。
“苗苗，你別傷心，這不怪你，隻怪他們……”顧偉抱了抱苗苗，努力想讓她不要這麼自責，“你是我們的小錦鯉，有你在，你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完這些，顧偉便離開了。
賈峰和賈虹都被控製起來了，他還要趕回去親自審訊。
苗苗轉過頭，看著緊閉的搶救室的大門。
兩世以來，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如此迫切地盼望著奇跡發生。
如果真的有什麼錦鯉附體，或者幸運之神的話，求求你們眷顧殷雪柔吧，讓她快點兒好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點時間的流逝，都像是把他們的希望一點點帶走。
直到天色微微發亮，搶救室的門才打開了。
“病人的家屬……”
護士才叫了一聲，顧盛，顧伯梁等人就呼啦啦地圍了過去。
護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尋找顧偉的身影。
“人是顧局長送來的……”護士皺著眉頭說。
顧盛疾聲說：“顧局已經走了，裏麵搶救的那個人是我妻子，她怎麼樣了？”
護士看了看他擔憂萬分的樣子，又看看他身後那些眼淚汪汪的孩子，便說道：“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但是依然不太樂觀，醫生初步判斷，她的大腦曾經受過藥物的損傷，近期來又用了不少損害大腦的鎮靜劑，或者是大量的麻醉劑，所以才會導致昏迷不醒……”
“那她什麼時候能醒來？”顧盛迫不及待地問。
護士卻沒有回答他，隻是用充滿同情的目光看了看他，又看看孩子們。
“根據醫生的檢查，她陷入昏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護士委婉地說，“我們已經用了各種方法，可是她的腦部受藥物的影響太嚴重……至於什麼時候能醒來，這個沒人能夠斷定，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個月，甚至幾年……”
看到顧盛此刻的臉色，護士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隻能繼續觀察和等待了。”
護士的話說完了，不久，便有護工推了病床出來。
看到病床上那張熟悉而蒼白的臉，顧盛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心心念念找了七年的人啊，再見麵，卻隻是一個毫無知覺的身體。
七年來，他在無數個日日夜夜思念著她，他無數次幻想著，如果有朝一日重逢，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他是該生氣她不辭而別，還是該抱住她訴說思念之苦，他是該解釋自己那天為什麼沒有追出去，還是該給她講述這些年孩子的成長和變化……
可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卻發現，他隻餘滿心酸澀，說不出話來。
“小柔……”除了她的名字，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顧盛高大的身影慢慢伏了下去，仿佛根本站不住似的。
在他身後，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哭聲響了起來。
“媽——”
“媽……”
顧伯梁緊緊攥著病床的邊沿，似乎這樣才能支撐他站起來，才能撐著他看到殷雪柔的臉。
那是記憶裏多麼熟悉的臉龐啊，此刻卻變得毫無生氣。
顧仲宇和顧叔澤則一左一右撲在殷雪柔的手邊，哭得說不出話來。
顧季遠的小身體緊緊繃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顧少煜更是一臉驚慌和茫然。
他最小，對殷雪柔還毫無印象，可是大家都說這是他記憶裏從沒見過的媽媽，而且這個媽媽還一動不動，他還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本能地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全家人都悲痛欲絕，苗苗卻沒有心情安慰其他人了。
她望著病床上那個毫無聲息的女人，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一隻巨掌重重地攥緊，一股陌生的感情從心底湧起，很快溢滿了她的心。
“媽咪……”她張了張嘴，低低地叫了一聲。
這似乎不是她的聲音，也不是她的身體了，她隻能感覺到巨大的悲痛將她沉沉淹沒，壓抑到讓她無法呼吸。
所以，還是來不及了，是嗎……
她做了那麼多努力，可是還是不能救回殷雪柔，是這樣嗎？
想到這裏，她隻覺得天旋地轉，仿佛馬上就要倒下。
是顧少煜的哭聲把她拉回了現實。
“妹妹，她是媽媽嗎？她為什麼不說話？她是不是不喜歡我……要不然，她為什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苗苗感覺到顧少煜抓住了她的手，一聲接一聲地問著。
他也想問別人，可是顧盛伏在殷雪柔身旁，仿佛跟媽媽一樣，變得沒有反應了。
其他哥哥們更是各哭各的，沒人能分心解答他的疑問。
別人不是說苗苗才是他的親妹妹嗎，那苗苗一定會知道答案，對嗎？
苗苗緊緊抓著顧少煜的手，努力把自己從那種悲傷的情緒中拉出來。
“五哥哥，她是媽媽……她就是我們的媽媽……”她使勁擦了擦眼淚，好讓自己能夠更清楚地看到殷雪柔的臉，“媽媽不是不喜歡你，她隻是……她隻是病了，等她醒過來，看到你了，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顧少煜對苗苗的話深信不疑，他用力地點點頭，說：“好，那我等著，等媽媽醒過來，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說完，他就跑到顧伯梁身邊，拉住了顧伯梁的手。
“大哥，你們都不要哭了，媽媽要是醒了，看到我們一直哭，她一定會不開心的。”
顧伯梁緊緊攥著顧少煜的手，想說幾句什麼，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護士也看不得這樣的場麵了，她們好說歹說，才勸說顧盛等人放開了床，把殷雪柔推進了病房。
顧盛就像是機器人一樣，人家怎麼安排，他就做什麼。
護士說要把殷雪柔送去病房，他就跟著病床，亦步亦趨地跟著去了病房。
護士跟他說什麼注意事項，有什麼情況要叫醫生之類的話，他仿佛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