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伯梁語塞。
如果顧叔澤算計的人是他，他鐵定毫不猶豫地揍顧叔澤一頓，但是顧叔澤絕對不會有膽量害他。
客觀點說，顧叔澤這兩次住院，都是他自作自受。
“你為什麼不告訴……大人？”顧伯梁依然不願意提那個詞。
“我怕他會被爸爸打死。”苗苗很直白地說，“三哥哥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但是我不會像他一樣害人。”
顧伯梁想到隻是因為苗苗失蹤，顧叔澤就被顧盛暴打的事。
很容易推理，以顧盛的脾氣和顧盛對苗苗的重視程度，如果知道顧叔澤要害苗苗，那顧叔澤恐怕就不是住院兩次這麼簡單了，現在能不能活著都難說。
不知道為什麼，顧伯梁現在居然開始傾向於相信苗苗的話。
和苗苗冷靜的敘述相比，顧叔澤的告狀則帶了太多的個人情緒。
苗苗說完了，顧伯梁卻陷入了沉默。
苗苗安靜地坐著，耐心地等待顧伯梁的答複。
過了好一會兒，顧伯梁才開口。
“苗苗，我現在還不能完全信任你。”他沉吟著，審視著苗苗的小臉，“不過我有幾句話要告訴你。”
苗苗點點頭：“大哥哥，你說吧。”
“老三說你說過，這不是一個人的顧家，沒錯，這不是老三一個人的顧家，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顧家，這是所有人的顧家。”他看著苗苗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不要以為爸爸喜歡你，你就可以留在顧家，做我們的小妹妹。如果不能獲得我們所有人的認可，老三，包括我，都不會認你這個妹妹的。”
苗苗的小臉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既沒有驚訝，也沒有失望。
“好的大哥哥，我記住了。”她一臉認真地答應著。
“作為你們所有人的大哥，我通知你，你可以留在顧家，但是我們隻是暫時收留你。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說謊騙我們，或者想搞什麼陰謀詭計，我絕不會放過你。”顧伯梁的聲音沉了下去，語氣冰冷地說道。
苗苗依然麵無表情，隻是點點頭。
“還有，”顧伯梁想到了什麼，又加了一句，“以後老三再欺負你，你直接告訴我。”
“是，大哥哥。”苗苗看起來很乖巧。
望著她的側臉，顧伯梁忽然心頭一動。
這麼溫和柔順的表情，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顧伯梁的心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
是……是她！？
顧伯梁頓時僵住了。
顧盛為什麼會這麼疼愛她，甚至為了她打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你、你……”一直冷靜自持的顧伯梁，此刻卻微微發著抖。
苗苗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詫異地抬起了眼睛。
“大哥哥，你怎麼了？”
之前沒有注意到，現在她驚訝又著急的表情，更像那個人了。
顧伯梁狠狠地攥緊了手。
“你知不知道……”他深吸了口氣，免得自己聲音發抖，“你知不知道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他居然突然問這個問題，苗苗的臉上滿是茫然。
“媽媽？媽媽叫什麼名字？媽媽就是媽媽啊……”她喃喃地說道。
顧伯梁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泄了氣。
是啊，苗苗才五歲的孩子，記不住媽媽的名字也沒什麼奇怪。
可是……真的太像了，太像了……
顧伯梁忽然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
塵封在心底的記憶一下子打開了閘門，洶湧而出。
他無力地擺了擺手：“算了，你……回去睡覺吧。”
苗苗迷惑地看著他，站起身。
“大哥哥，你沒事吧？”
顧伯梁用手抓著頭發，用力搖搖頭。
此刻，他不敢再抬頭看苗苗，他感覺自己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說到底，他自己也隻有十六歲。
苗苗擔心地看著他，見他許久不動，隻好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剛才還都是好好的，顧伯梁怎麼忽然就變成了這樣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六上午，溫姨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讓苗苗挑選新窗簾。
馬上要過年了，家裏很多東西都要換新的。
苗苗正在白色和銀灰色之間猶豫，忽然聽見門鈴響了。
顧盛出差了，哥哥們都在家，會是誰來了呢？
傭人打開門，一個穿著綠色衣裙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你？”溫姨看到進來的人，不禁皺緊了眉頭，“我不是給你打過電話，叫你不用過來了嗎？”
看到來的人是潘彤，苗苗也很驚訝。
她以為讓裴凱打電話揭穿潘彤的資料都是假的，她就會知趣地不會再來，沒想到她居然又來了。
麵對溫姨警惕的目光，潘彤絲毫沒有尷尬的樣子，反而笑著說：“溫姐，這其中是有什麼誤會吧？我想我還是親自過來解釋一下比較好。”
“有什麼誤會？”溫姨想起自己被騙了，臉色就很難看，說話也不客氣了，“潘小姐，我們跟騙子沒有什麼可說的，請你出去。”
“騙子？”潘彤誇張地睜大了眼睛，一副驚訝的樣子，“您怎麼這麼說我呢？我怎麼會是騙子？”
她自認為自己的證件都非常逼真，不可能騙不過這個中年婦女的。
“你就別裝了！”溫姨板著臉，大聲說，“教育局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說你的資曆全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什麼美術老師！”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潘彤的眼睛更大了，好像完全不敢相信似的，“溫女士，你一定是弄錯了，我真的是美術老師啊！不信你問五少爺，我教過他畫畫的！”
“不管你是什麼，我們都沒興趣！”溫姨指著大門口，“快出去！”
看溫姨開始喊家裏的保安過來，潘彤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好，我走，我走就是了。”她向後退了兩步，忽然像是沒站穩似的，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鞋櫃。
很快，她就重新站穩了腳跟，抬頭看向溫姨。
“溫女士，那我先走了。”
看她轉身要出門，苗苗忽然大喊了一聲。
“站住！”
苗苗才五歲，就算喊得再大聲也有限，可是潘彤卻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攔住她，不要讓她走！”苗苗一邊叫著一邊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