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閱讀量遠超常人，沒想到一個苗苗就可以輕易將他碾壓。
是不是他隨便說出一個知識領域，苗苗都能把相關書籍給他找出來？
苗苗噢了一聲，說：“無非就是看得多，看得快，記得牢。”
顧季遠覺得這個解釋完全不能說服他。
“你才五歲，而且平時也沒看你怎麼看書啊。”
他比她大了四歲呢，而且還天天窩在屋裏看書，也沒有這麼大的閱讀量。
苗苗失笑。
“四哥哥，你以為聰明的人都是成天捧著書本嗎？”她輕聲笑著，說，“那不是學霸，是書呆子。”
顧季遠不自在地抬起手，頂了頂鼻梁上的小眼鏡。
書呆子，說的是他吧？
苗苗抬起手，向偌大的圖書館揮了揮。
“看書不是你這樣看的，你看海城的圖書館這麼大，你就算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這些書你一輩子也讀不完。”她的手收回來，放在書桌上，“所以，會讀書，還要讀好書，才能事半功倍。”
“那你是怎麼讀書的？”顧季遠實在是壓不住強烈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說，“你教教我？”
“列書單，分主次。”苗苗言簡意賅地解釋道，“一項知識，你要先入門，懂得基礎，再深入研究，最後的境界是脫離書本的禁錮，進入未知的知識海洋。”
脫離書本的禁錮，進入未知的知識海洋。
顧季遠反複地咀嚼著這幾句話，不由得豁然開朗。
“讀書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讓自己變得出口成章，淵博多才，而是讓你領會到知識的樂趣。”苗苗看著書架深處，慢慢地說道，“你要尋找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東西，認定什麼才是值得你用一生去鑽研的學問，然後一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這才讓你的人生變得充實而有意義。”
顧季遠聽得心醉神迷，仿佛已經領會了那種人生的美妙境界。
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向苗苗。
“那你呢？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他一直都想不通，才五歲的苗苗為什麼比他懂的這麼多？
苗苗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給出一個理由。
“因為我是天才。”
顧季遠無言以對。
而且，他居然覺得苗苗說的很對，也隻有這個說法才能解釋苗苗為什麼無所不知。
在遇到苗苗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天才。
等見識到苗苗的知識儲備量以後，他才意識到他根本就不算天才，最多算個天才的渣渣。
顧季遠費力地抱起那一大摞書，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
既然不是天才，那就隻能靠勤奮了。
勤能補拙，希望他在有生之年，還能追得上苗苗吧。
“開飯嘍！”顧仲宇連蹦帶跳的從樓梯上跑下來，奔向餐桌。
還沒看清今天晚上吃什麼，顧仲宇就硬生生收住了腳步。
“老四！？”他驚訝地看著坐在他旁邊，隔著一個空位置的顧季遠，“你怎麼來吃飯了？”
這話問得太白癡，顧季遠都懶得理他。
顧盛敲敲桌子，沉著臉說：“老四又不是機器人，當然要吃飯！你咋呼什麼，趕緊坐下！”
顧仲宇立刻落座，視線還黏在顧季遠身上，上下打量著。
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弟弟，天天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難得一見啊。
他都記不清，上次跟顧季遠同桌吃飯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上個月吧？
顧季遠冷著臉，雙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視地坐著。
除了對苗苗不一樣，他對其他家人還跟往常一樣，冷冰冰的。
顧盛雖然脾氣暴躁，卻不是死板的人，家裏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之類的封建規矩。當然，家裏有五個兒子，想遵守這個規定也很難。
難得在一起吃個飯，顧盛除了跟苗苗聊天，最關注的就是難得見一次的顧季遠了。
而且自始至終，家裏隻有顧季遠這個兒子和他聊天的時候不會惹他生氣。
“老四，今天你帶苗苗去圖書館了？”
顧季遠手中的筷子頓了頓，片刻之後才點點頭。
顧盛轉向苗苗：“苗苗是第一次去圖書館吧？覺得圖書館好玩嗎？”
圖書館的環境那麼安靜，應該不適合活潑愛笑的苗苗吧？
苗苗用力點點頭：“很好玩啊，那裏有很多很多的書，什麼書都有！”
苗苗認識很多字，顧盛是知道的，而且也引以為傲。
“是嗎？苗苗喜歡看什麼書？”顧盛就喜歡聽苗苗講述她一天生活的各種小細節，聽著就覺得很放鬆。
“我喜歡看故事書！”苗苗大聲說道，“每本書都有不同的故事，真有意思！”
斜對麵的顧季遠聽得嘴角抽搐。
故事書？是他耳朵出問題還是理解能力出了問題，什麼時候古代軍工的書也成了故事書了？
不過裏麵好像也有一些曆史故事……
顧季遠回憶著下午剛翻過的那幾本書，連顧盛跟他說什麼都沒聽見。
直到顧盛叫了他的名字。
“顧季遠，你想什麼呢？”
顧季遠收回思緒，重新板起臉，說：“沒什麼。”
知道這個四兒子向來不合群，顧盛也沒有責備他。
有好成績護體，顧盛對顧季遠向來很寬容。
“我剛才問你，今天借了什麼書？”
顧季遠抬頭看了一眼苗苗，才說道：“是軍工類的書。”
“你最近在研究軍工嗎？”顧盛無知無覺，自顧自說著，“那你有空可以跟你爺爺多聊聊。”
顧家老爺子是軍人出身，在這方麵肯定和顧季遠聊得來。
顧季遠抿了抿嘴唇，沒有反駁也沒有答應。
與其跟爺爺那個打仗的老軍人聊，他還不如向苗苗請教。
“苗苗，你四哥哥去借書，你跟著他很無聊吧？”顧仲宇笑嘻嘻地說。
以顧季遠那個無趣的性子，到圖書館估計就把苗苗甩到一邊不理會了。
圖書館又沒什麼好玩的，苗苗肯定很無聊。
麵對這些不明真相的家人，顧季遠覺得心情十分憋悶。
這就是他不喜歡跟家裏人一起吃飯的原因，沒什麼可聊的，說來說去不是家長裏短就是各種廢話，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多看幾本書。
要不是今天答應了苗苗，他早就丟掉筷子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