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外圍的草坪。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灑落地麵,徐徐的清風飄動著楊柳樹,這個愜意的下午,一點都不冷。
一顆球,滾到了草坪正中央。
醫院的陪護護士把球撿了起來往令一個方向丟過去,那顆緩慢的球滾到了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麵前。
他穿著不是醫院的病服,而是一套純白的寬鬆運動服,一頭整齊的平頭下,眉毛隻能一小撮,臉型偏圓,那雙眼睛目視著前方,麵部表情不像以前那番呆滯,已然能夠找到了些許正常人的喜怒哀樂。
球滾到了他的腳下。
他動作僵硬,像是老舊受損的機器人一樣用出最大的力氣終於彎下腰,然後把球起來,很是困難的再度把球扔出去,卻也隻扔到自己的麵前而已。
雖然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但是卻讓他收獲了不少的稱讚。
“阿恒,再來,丟過來。”
在這個互動下,阿恒很高興,還拍著手一直笑,因為他的不遠處,坐著一個始終關注著他的人。
夏小沫正坐在草坪的椅子上,看到了阿恒,她那顆不安的心才得以平靜。
他恢複得不錯,以前都害怕陌生人靠近,可是現在他不恐懼了,和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玩得很好,這樣子的阿恒,讓她覺得很欣慰。
隻有融入進去,他才能慢慢變成一個正常人,變成一個會哭會笑,會表達自己內心情感的人,也隻有這樣子的阿恒,才是夏小沫印象中最深刻的。
玩了一個多小時,阿恒才小跑過來了,不遠的路,他卻因為高興不免的腳步加快,導致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等到他把她給抱住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汙泥弄髒了,可是她一點都不嫌棄,更不在乎他會弄髒自己的衣服。
因為太久太久沒有看到夏小沫了,阿恒表現得非常的激動不已。
他長胖了,臉蛋有點圓了,身材也不像以前那樣子幹癟癟的,摸起來都有肌肉感了。
阿恒抱著她好一會,忽然看到不遠處一個男人的影子,興奮的開口:“子航哥哥……”
夏小沫知道他看到的不是蘇子航,而是上官少爵。
昨天晚上兩個人說好了來醫院,所以夏小沫一早就起床做了很多阿恒喜歡吃的甜點。
他喜歡吃脆皮泡芙,喜歡吃曲奇餅幹,這些做起來有點麻煩的小點心,她卻樂此不疲。
上官少爵走過來的時候,手上拎著的就是夏小沫做好的甜點。
她讓阿恒坐在自己身邊,然後抽出紙巾給他擦汗,從他被劉海覆蓋住的額頭開始擦,每一下都特別溫柔。
阿恒的五官很端正,很有立體感,除掉他那呆滯的模樣,看起來特別的帥氣,而且仔細看,還發現他和上官少爵有兩分相像。
尤其是鼻子,都特別挺,上官少岩的鼻梁也很高,遺傳了上官蒼的基因,上官少爵也是,同一繼承了法國人的同一特征高鼻梁。
在相貌上,法國人和東方人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東方人的麵部曲線偏向柔和,氣質上溫婉內斂,可是法國人臉型輪廓硬朗,眼窩深邃,氣質上較奔放。
上官蒼是中法混血兒,相貌卻偏於東方人,而上官少岩繼承了法國傳統的藍色眼睛,上官少爵繼承的是那種法國人的張揚,浪漫。
上官家的每個男人都各有千秋,獨領風騷。
上官少爵也坐在了夏小沫的身邊,不長的石椅上因為他的加入,顯得有點擁擠,可這樣子的親密接觸卻讓她很有感觸。
右邊是她的弟弟,左邊是她的愛人。
仔細想想,她現在剩下的也就隻有這兩個最親的人了。
上官少爵的身子高大,哪怕坐下來,身板輕而易舉的就擋住了光線,投射下來的陰影,就覆蓋住了夏小沫和阿恒。
就像是,一個保護圈。
莫名的情感從心裏深處逐漸蔓延而來,哪怕被遮住了陽光,清風飄來有點涼,可心卻是暖和的。
夏小沫不知道阿恒此時的心情如何,可是看到他慢慢放鬆的警惕以及恢複了正常人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他已經不再排斥上官少爵了。
就猶如夏小沫一樣,阿恒沒有了李媽,隻剩她和他的姐夫。
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簡簡單單的一個下午,卻讓他們重溫著一家人的幸福感。
夏小沫一邊打開上官少爵遞來的盒子,一邊問阿恒:“子航哥哥有來看過你嗎?”
阿恒搖頭。
“他在忙,沒事,三姐姐看你就行了。”夏小沫把甜點送到他嘴裏去。
阿恒吃著這些滿滿愛意的食物,內心激動難平,無法表達自己的欣喜,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個接著一個放到嘴巴裏,吃得無比享受。
夏小沫摸著他的頭發,感覺特別粗糙像野草一樣,有點於心不忍了:“阿恒,你和三姐姐回去吧,好不好?”
“不好……”阿恒被東西塞滿的嘴巴,卻直直的看著她,搖頭。
“為什麼?你不想待在三姐姐身邊嗎?”
“麻煩……”
隻有夏小沫才明白,阿恒口中的麻煩是什麼意思。
那一天,他們坐在醫院的食堂裏吃飯,蘇子航說了一句:“阿恒是累贅。”
當時夏小沫很生氣,隻顧著指責蘇子航讓他不準再說,所以也就沒有及時的去安撫阿恒的心,想著他應該聽不懂,卻沒想到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竟然被阿恒記在了心裏。
而他,竟然不願意麻煩她。
不知為何,夏小沫想到這些,頓時間熱淚盈眶,連忙把他的頭摟在了自己的懷裏,趕忙說著:“不會麻煩的,真的不麻煩的,阿恒是三姐姐最愛的弟弟,怎麼會是麻煩!”
抱著這個比親弟弟還親的阿恒,夏小沫的聲音漸漸變得嗚咽起來:“傻瓜,以後不準再說這些話了,知道了嗎?不準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