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命，早在一開始，
就，定，下，了。
短短的一段話，卻讓明昭渾身的血液一下子衝到了頭頂，思緒一片空白，腦袋嗡嗡作響。
她甚至止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明昭閉了閉眼，伸手輕輕揉了揉自己嗡鳴不斷的耳朵。
而餘小冰貼著後邊的牆壁站立，身體有些瑟縮，也有些欲言又止，“你……原來是真的不知道？”
她發覺明昭竟然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明昭的那位阿姨，受到的治療卻是他們所知道最成功也最全麵的一個。
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或許，真正讓梅姨好起來的人，並不是明昭。
而是另有其人。
餘小冰吸了口氣，心中的打擊並不比明昭小。
因為這意味著他們離真正能夠解決問題的人，更遠了一步。甚至，他們本來堅定的路也成了假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個人肯定和明昭有關係，而且明昭本身對於研究方麵也會有很大幫助。畢竟這個研究，涉及到的絕對不隻是醫學。
但……究竟是誰，花費了這麼多力氣，替她治療梅姨，又替她隱瞞了這個真相？
餘小冰喘勻了呼吸，見明昭稍稍穩定了些，便繼續說道：“其實隻要曾經經曆過這個實驗的人，再怎麼治療都隻是延緩發病時間罷了。我父親和梅姨，應該是現存的，壽命最長的實驗體了。”
實驗體。
雖然明昭也知道，這個實驗和梅姨有關，但她從未將“實驗體”三個字，這麼清晰的安在她的身上。
明昭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她隻是覺得，她一定能將梅姨救回來。
可現在有人告訴她，梅姨的壽命早就定好了，就算勉力維持，也不過能拖延些時日，壓根無法根治。
“明昭，是誰在幫助你救治梅姨？用到了什麼樣的辦法？”
餘小冰見明昭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擊破，於是趕緊追問：“我相信你背後的人肯定十分厲害，但很多事情齊心協力才有更大的可能性！你應該加入科學院的研究，這樣兩方消息合並，才更有可能創建奇跡呀！”
明昭沒有說話，目光微垂。
她的手很用力，任由指甲嵌入肉裏，再讓這種疼痛促使自己保持清醒。
餘小冰和明昭的眼睛都微微發紅，各自有各自恍惚失措的事情，也有各自深藏於心的執著。
她此刻鼓足了勇氣，靠近了明昭一些，然後深吸一口氣抓住了明昭的手腕。
“是誰救了梅姨？是黑醫嗎？還是你的其他朋友？”餘小冰一一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
她確實考慮過是黑醫的幫助，畢竟黑醫的實力也是深不可測。
應該僅在無墓神醫之下。
但她總還是覺得，這裏麵還有其他人的參與。
所以餘小冰和科學園內一開始的設想，是黑醫和明昭一起研究的。
餘小冰問出來後，心跳很快。
她期待著明昭此時心緒不穩，可以將真相說出來，又害怕著明昭狠狠甩開她的手，因為她的逼問而拒絕加入。
她很緊張，以至於每一秒的時間好像都被拉長了。
餘小冰全心全意等待著回答，血液好像全都流淌到了耳朵裏腦袋裏，所以她甚至沒有聽見一道車門打開的聲響。
緊接著，是很輕很沉穩的腳步聲。
再下一秒，餘小冰的手忽然被一塊石頭狠狠砸中。
石頭如同出膛的子彈一樣，以極快的速度極大的力量，猛然擊中她的手腕骨！
“啊！”
劇烈的撞擊感讓餘小冰驀然鬆開了抓住明昭的手，然後便是劇烈的疼痛席卷了整個手腕。
她另一隻手趕緊扶住手腕，疼得彎下腰來。
手腕沒流血，但很快就腫了起來。
從外麵看沒有太大的傷，但餘小冰卻明顯感覺自己的骨頭，恐怕都裂開了！
誰？是誰？！
餘小冰的眼睛裏全是淚花，一時間看不清楚來人的麵容。
隻知道那是個十分高大頎長的男人，整個人氣勢很強很冷，身上冒著嗜血的沉鬱與戾氣。
時淵穆沒有理會餘小冰，隻衝她身上跨了過去，徑直走到明昭身旁。
他伸出大手去牽她的手。
“昭昭。”時淵穆聲音低沉，顯然十分擔憂。
明昭回過神來，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俊美的容顏近在咫尺，溫熱的掌心就在身旁。
隻要她微微低頭，腦袋就能靠在他的胸口，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被他身上的木質香包裹。
隻要她輕輕伸手，就能被他的掌心握住，任由熱氣從指尖一路傳達到心頭。
這一定會讓她好不少。
可她此刻卻僵住了身體，甚至忍不住後退半步，躲開了他伸過來的大手。
她想要開口說話，又想到一旁的餘小冰還在，所以抿起了唇。
時淵穆的心髒，在那一瞬間狠狠收緊。
他感覺到情況非常不對。
他剛才坐在車上，一直觀察著明昭和餘小冰的談話。他明顯感覺到從中間的某一句話開始，明昭的情緒不對勁了。
她的神色恍惚，像是遭到了重挫。
緊接著和明昭對話的那個女孩，卻像是找到了漏洞一樣，拚了命的往前追問攻擊。
於是，時淵穆下了車。
明昭沒有回應他，隻是忽然邁步，躲開他半米的距離，朝著他車子的方向快速走去。
她的步伐生風，走得很快。
時淵穆微微一愣，落後她半步追上去。
他明顯感覺到，明昭的心情很亂，就連平日裏平穩輕盈的步伐，此刻都亂了節奏，亂了分寸。
上了車後，明昭坐在那裏，將車窗關閉。
她看了一眼，車內沒有其他人。
接著，她又將手機拿出來，不知道在上頭敲擊了什麼代碼。
總之，時淵穆車內的信號消失了。
不論是藍牙和網絡，還是收音機，此刻都是一片紅色的歎號。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車輛往後倒退，開到了更安靜也更安全好談話的地方。
順便，看了眼時間。
去群島的飛機，應該是趕不上了。
時淵穆將車停下，然後重新抬眸看向一旁安靜的明昭，試探性的開口：“昭昭？現在可以說了。”
明昭的手握得很緊。
“你也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