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黛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心跳很快,她有點慌。
誰都知道,不要輕易在EON的主人HAN麵前胡亂動作,畢竟他是毫無人性的。他隻在意那個傳聞中的女孩,其餘的人,若沒有了價值,他都可以讓他們消失。
可巫黛卻抿著唇,低垂眉眼一動不動。
心裏有些恐懼冒上來,可怕的低氣壓包圍住自己,讓她的背脊發涼,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心裏還有更多的倔強與不甘湧上來,讓她忍不住想要繼續說下去。
“她說,從始至終,她的男人,隻有時……”
“嘩啦啦——”
碎裂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距離巫黛非常近。
她感覺到冰冷的碎片劃過自己的肌膚,然後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應該感覺非常疼的,但她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知覺。
心髒跳得很快,血液全部湧上頭部。
司徒珩已經摔碎了兩個杯子,一個花瓶。
那個花瓶是他曾經的心頭好,花費了好幾百萬,從拍賣會上拍回來的古董。
可今天,他直接摔了。
司徒珩的臉色很難看,前所未有的難看。他像是已經猜到那半句話的後續,所以完全不希望巫黛將它說完。
如果沒聽到確切的,他起碼可以自欺欺人。
可巫黛今天卻發了瘋一樣,繼續說道:“隻有時淵穆。”
名字被念了出來。
一句話,終於完完整整呈現。
這讓時淵穆高興的話,卻讓司徒珩的內心直接掉入了冰窖之中,徹頭徹尾的寒冷。
腦子裏有什麼東西仿佛被撕裂成片,呈現出真實而醜陋的樣子。
這個樣子,是他一直回避不願麵對的。
沒錯,他絕對算不得明昭的男人。
畢竟他隻是她的師父。
他得到她的途徑並不光彩,得到之後的養育也並不盡心。不僅如此,就連她的成長,他都並沒有給她什麼好的東西。
但她如此幹淨純潔,卻還將魔鬼般的自己當做全部,一直喊他做師父,學習他教給她的一切。
是作為她師父的自己,突然起了異樣的心思。
但他的小昭兒,從小就未曾接觸什麼溫暖,對愛情更是全然無知。
於是司徒珩想著,就算她一輩子不知道、不懂,但隻要自己能夠陪伴著她,其他便都不重要了。
對,他以為小昭兒一輩子也不可能學會愛情。
可現在……
殘酷的真相擺在了眼前。
她學會了。
在其他男人那裏學會了。
而且,她清楚的將那個男人和自己,劃分出了鮮明的界限,不帶任何的遲疑。
說明……
說明她、
從未、
愛過自己。
雖然這本就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可卻是第一次鮮血淋漓地擺在眼前。
下一秒,司徒珩的雙眼發紅,大步邁開到了巫黛麵前。
她的呼吸驟然停住,因為脖頸被男人強有力的大手猛然握緊。劇烈的疼痛和呼吸的停滯讓她渾身發抖,積攢許久的勇氣,也終於一點一點瓦解。
“唔……”
巫黛拚命掙紮,可司徒珩卻像是一頭發了瘋的困獸,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裏,透出無數絕望又殘暴的東西。
看起來無比可怖,卻又脆弱得仿佛隨時都要崩塌。
半晌,司徒珩終於在巫黛快要窒息昏迷的時候,鬆開了手。
“咳咳咳咳咳——”
她身體沒有一點力氣,直接癱倒在地,瘋狂地咳嗽起來。她汲取著空氣,眼睛裏全是淚。
好一會兒,她的呼吸才正常起來,並且找回了說話的力氣。
“HAN,你或許該放棄她了,你忘了你自己的使命了嗎?為了愛情,你已經蹉跎了多少時間?”
司徒珩靠在牆壁邊上,眼神有些空洞。
就連巫黛直呼了自己在EON的名諱,也沒有什麼感覺。
巫黛聲音沙啞極了,“反正在計劃的最後,他……包括時家,不都是會滅亡的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四周的空氣忽然靜止下來。
司徒珩微微動了動。
巫黛以為自己說動了他,卻沒想到才剛想要爬向他,就聽見男人口中蹦出嘶啞而駭人的命令:“滾。”
他深邃的眸子發紅,但黑眼珠還是泛著神秘的幽藍,像是最名貴的藍寶石。
此時坐在地上,他身上隻穿著輕薄的睡衣,扣子淩亂散開,露出那片及其精壯漂亮的胸膛。
不,其實也算不上漂亮。
畢竟隻要細看,便能看見上麵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傷疤,觸目驚心。
巫黛還想說什麼,身體用力爬起來。
可司徒珩卻抬起眼皮,用一種極為冰冷殘忍的眼神看著巫黛,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再不滾,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巫黛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然後回身,跌跌撞撞出了房間。
她知道他是說真的。
更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能力影響到司徒珩的判斷。
屋內安靜下來。
司徒珩的呼吸起伏,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動了動,走至床畔。
那棺材裏的女孩,容顏被一層冰霜覆蓋,但依舊美得驚心動魄,鮮活得像是隨時都能破冰而出。
司徒珩的手握成了拳頭。
他究竟該怎麼做。
怎麼做才能奪回他的女孩?怎麼做,才能讓他們重新回到過去?
隔著棺,司徒珩伸手想要觸碰裏邊的女孩,可手指碰到的,卻是冰冷徹骨的棺材表麵。
透明的玻璃和堅硬的冰霜徹底阻隔了他們。
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司徒珩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
烏雲籠罩了整座島嶼,讓這個世界都變得陰沉而醜陋。巨大的海浪翻滾,雨簾落下。
喧鬧極了。
像是自虐一般,他找出了發布會的視頻,反複觀看。
空氣有點潮濕也有點冷,他的意識有些朦朧,身體四處不斷泛起蝕骨的疼痛。
他卻忽然勾起唇角,露出個殘冷的笑。
然後扭過頭,從冰櫃中取出一個針筒,猛然紮向自己的手臂。
冰冷的液體滑入血管,那點疼痛卻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接著,他身體裏的疼痛被藥物壓製下去,腦袋也清明了不少。
他從床底的密碼箱中取出一個特殊的通訊器,在上麵輸入了好幾行看不懂意思的數字和字母。
然後,點擊了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