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概是被他藏在了自己的某個基地中。”
一連串的話砸向時淵穆。
說完的同時,電梯門打開,明昭利利索索邁步走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很輕鬆,像是心中某一塊沉甸甸的位置都隨風飄蕩了起來。
她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唇角一勾,杏眸彎著,笑了出來。
明昭長相本就好看,那雙杏眸此刻笑起來更像是會勾魂兒的鉤子一般,斜斜靠在牆上,微微歪了歪頭。
模樣驚豔,又A又颯。
時淵穆在那兒站了好幾秒,目光深沉似海,半晌都沒跟上來。
明昭就閑閑散散地斜靠在一個柱子上等他,心情像是很不錯的樣子。
思緒有些紛亂。
那些複雜酸澀的情緒,那些不為人知的醋勁兒,那些並不算光明磊落的心情……
此刻全在她的坦蕩下,變得沉沉浮浮,複雜極了。
像是酸苦的湯裏忽然摻進去許多許多的糖,將那些奇怪的味道全都壓了下去,甚至讓他有點甘之如飴。
“我和你一起找。”
過了好一會兒,時淵穆才邁步走了過去,低低開口。
這裏是VIP通道,早就被時淵穆手下的人清空幹淨了,應該沒有什麼遺漏,所以他沒有坐輪椅。
高挑的男人身上沾染著血腥味,但明昭卻莫名不覺得難聞。
她點頭,“好。”
兩人沒有過分親密的舉動,但對視一眼,靈魂卻靠得很近。
影子在地麵上糾糾纏纏,依靠在一塊,密不可分。
與此同時,屋內的香已經燃盡了。
司徒珩的五指漸漸可以動彈,他麵色難看,一雙瑩藍色的眸子裏浮現一抹濃烈的火焰,伸手緊緊抓住了沙發。
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這香的後勁很大,就像是人喝了許多酒,那種醉得失去掌控的感覺。
他頭腦有些混沌,渾身都是麻的。
但手臂隻恢複了一點兒力氣,他就已經開始用力抓住沙發,拚了命想要起身。
快速嚐試幾次無果之後,他幹脆伸手摔了個杯子。
本身這樣的動靜下,外頭肯定有人衝進來查看情況了,但司徒珩聽力很好,剛才明昭出去後的動靜,他也聽見了一些,大概知道自己的人已經差不多全沒了。
周圍很安靜。
司徒珩心急如焚,一雙眼睛仿佛著了火,下一秒,幹脆直接伸手將碎片摁進了自己的手心裏。
鮮血四溢。
紅色,是司徒珩很喜歡的顏色。
刺眼、鮮豔、血腥,代表著殺戮和殘忍,卻又美到了極點。
他閉了閉眼,疼痛果然加快了身體的恢複,他跌跌撞撞扶著牆站起來,一步一踉蹌地終於走到了門口。
司徒珩一把將門拉開。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淩亂不堪,但遠遠比不上目之所及的畫麵來得淩亂。
雖然大多數人都隻是昏迷未死,但這樣的場景,說“屍橫遍野”也不過分。
整個走廊的人倒了一片,形成了一個偌大的地毯,一直延綿到走廊盡頭,完全沒有給人能落腳的地方。
顯然,這並非明昭所為。
是她喊來了救兵?
隻是這麼短的時間,他當時並沒有看見小昭兒有喊人的舉動。
司徒珩目露沉思,身形頓在了那裏,大腦一片空白。
他接著立即去查監控,又推開窗子,看向大樓的下方。
樓層很高,他往下看也看不到什麼。
但他卻仍然視線定格在了一處……
那裏,一輛黑色的豪車停靠,視野中很小的兩個影子,肩並著肩走到了車畔,雙雙坐了進去。
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有再好的視力,也肯定分辨不出那兩個人的樣貌。但莫名的,司徒珩就是感覺一陣涼意竄進了心頭。
——小昭兒是為了找東西才來的。
——小昭兒騙了他。
——小昭兒……不要他了。
這樣三句話,在腦海裏反複盤旋,讓他的心髒緊縮,泛起了異樣的疼痛。
手心裏,那枚漂亮的水晶球仍然散發著溫熱的溫度,甚至比之前還要更暖上幾分。
但司徒珩卻感覺冷。
一種揮之不去的冷。
他眯了下眼,抬手快速將一杆狙擊槍架了起來,穩穩當當架在了窗戶邊上。
手雖然煩著疼,但他目光落在下方,瞄準器迅速瞄準了那兩道身影。
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這一向是司徒珩的準則。
他大可以瞄準了下方的那個人,如果直覺是對的,他就鏟除了她現在在意著的人。
如果直覺是錯的,不過就是死了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EON有的是辦法解決。
但此刻,他的手卻顫了顫。
不過一秒的猶豫,時機就已經稍縱即逝。
下方車門關閉,很快就駛離了此處。
司徒珩無法驗證自己是對是錯,隻是仿佛身體徹底失去了力氣,手鬆開,扔下槍杆,跌坐在了地上。
“小昭兒……”
他低低呢喃,眼睛眯了起來,像是陷入了某些回憶之中。
司徒珩記得很清楚。
他得到小昭兒的時候,她是那麼小的一隻。
她躺在精美而高科技的智能嬰兒車內,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像是世界上最純粹最閃亮的寶石,珍貴無雙又純潔無瑕。
是的,那雙眼睛純潔而澄澈。
而當時的司徒珩,卻已經陷入了泥潭裏,一雙眼中充斥著汙濁的恨意,雙手沾滿了鮮血。
他就像是世界上最邪惡的泥漿。
而她……卻像是從潔白的雲端,開出來的那朵花。
司徒珩當時的心情很奇妙。
他帶著一種得逞的心情,還帶著種摧毀和報複的快意,他癡戀那雙眼睛裏的溫暖晶瑩,卻又隨時隨地想伸手捏碎它們,讓那些他無法擁有的東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也確實摧毀了她。
從那一刻起,他就錯了。
司徒珩垂著眸子,血從手心裏汩汩流出,他卻感覺是從心裏流出來的。
對啊,從一開始,自己就是糞堆裏的蒼蠅。
他不該洗幹淨自己,就以為能去碰觸那朵最美的花。
他該一路踐行自己的目標,走向更遠的深淵,將那些仇恨之人,拽進自己的泥潭裏。
而不是……忽然去奢望更多的美好。
是自己摧毀了她。
又有什麼資格,重新捧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