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叫她進來坐坐?你現在腦子好了,以後就跟咱們村子裏的人多走動走動,以後有啥事鄰裏也能給幫襯一下。”李氏是想著二郎已經去了,家裏沒有個男人,罌粟一人還要養活一個小子,實在是不容易。
罌粟心裏五味雜陳,隻覺得嘴裏沒有什麼味道,味同嚼蠟,她放下碗筷,對李氏道:“我要出去幾天,您幫我照看一下虎子。”
李氏一臉茫然,道:“出去?去哪兒?”
罌粟想了想,覺得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道:“我家裏人來找我了,我想回去看看。”
李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也放下了手裏的碗筷,“你……是說你家裏人?翠花,你還有家裏人啊?”
罌粟點了點頭,李氏一臉欣喜,“我還隻當你家裏隻剩你了,那太好了,你看要不要帶些什麼東西回去?我幫你收拾收拾,對了,你家在哪兒呢?”
能看得出來,李氏是打心眼裏為罌粟找到家人感到高興,頗有幾分喜不自禁的感覺。
虎子也豎著耳朵聽了起來,黑漆漆的眼睛發著亮光,不過聽罌粟那意思,根本不打算帶他一起回去,臉上的表情不由多了幾分失落。
“不是太遠,就在西嶺村,也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東西,我明天就回去。”罌粟靜靜說道。
虎子一臉委屈的道:“娘,我能跟著您一起回去嗎?”
罌粟沒有說話,李氏忙道:“你隻管放心回去吧,虎子我幫你好生看著。”
待虎子悶悶不樂的跟大壯去學堂之後,李氏才拉著罌粟道,猶豫的道:“翠花,這些年我也沒有問過你,虎子到底是誰的孩子?”
罌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不是二郎的。”
李氏臉微微一白,不過這個答案她也早就清楚,隻是如今從罌粟的嘴裏說出來,還是有些震撼罷了。
“那你以後打算把他帶回家嗎?”李氏擔憂的是罌粟當初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還是個姑娘,家裏人接受不了她跟人有個孩子,還成了個寡婦,若是說她這些年一直沒有婚配,雖然是個老姑娘,但還是好說親的,沒有拖油瓶的寡婦其實也是好再嫁的。
“虎子是我的孩子,不論將來我在哪兒,都會帶著他的。”罌粟十分堅定的道,她從來沒有覺得虎子是個累贅,相反,因為這個孩子,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了。
兩人正說著話,傳來急促的拍門聲,大力而又急切的陣勢,仿佛要破門而入。伴隨著敲門聲的是馮秋芳的叫門聲。
“大嫂,大嫂你在不在?”
李氏一聽是叫自己的,還一臉疑惑,這馮秋芳怎麼會來找她?
甫一打開門,馮秋芳看見李氏,就一臉激動的拉住了她的手,焦急的道:“大嫂,你可叫我一陣好找,你可得救救我們家寅哥兒……我求求你了……”
李氏跟罌粟對看一眼,疑惑的道:“咋了?寅哥兒怎麼了?”
馮秋芳忙道:“寅哥兒去一位同窗家裏賞什麼蘭花,結果那花不知怎麼的就壞了!誰知道那花貴的很,一株就要一百兩銀子,人家非要寅哥兒賠錢,說是不賠錢,就要把寅哥兒送去見官!”
馮秋芳眼裏含著淚,可見這回是真的著急了,她接著道:“上回大嫂你給的銀子已經給學院的孔夫子送去了,眼看著寅哥兒就要有前程了,卻出了這禍事,這事要真是鬧到縣衙裏,今年寅哥兒的童生就保不住了。”
“這……”李氏臉上出現為難的表情,才給了馮秋芳二十兩銀子,現在家裏剩下的銀子也不多了,五十兩都沒有,哪能一下子拿出來一百兩,再說那錢都是春草夫婦兩個人掙得,她哪能做的了這個主?
上回她一口氣拿出來那二十兩,雖然春草兩人啥都沒說,但是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能總是這樣。
馮秋芳見李氏不說話,焦急的抹著眼淚,“大嫂,寅哥兒可是你的親侄子,你可得幫幫我啊!”
“我不是不想幫,隻是一來家裏沒有那麼多錢,二來家裏的錢都是春草他們夫妻掙的,這事我還得跟大郎他們商量一下。”李氏實話實說道,她想了想瞅著馮秋芳,欲言又止。
猶豫了一會,李氏才道:“你爹那裏應該能湊夠一百兩吧?”這話她說出來實在不合適,不過馮秋芳她爹在十裏鎮上開雜貨鋪那麼長時間,家裏應當是有一百兩銀子的。
馮秋芳原本抹著眼淚,聽見李氏這話,忽然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咽咽的道:“我爹……”她抽著氣,哽咽道:“我就不瞞大嫂了,我爹他不願借給我這個錢,家裏的錢都是我弟弟做主,他們不願意……”
話說到這,李氏頗有幾分唏噓,這些年馮秋芳夫婦一直在十裏鎮上給她爹幫忙,寅哥兒和雲瑤都在鎮子上長大,跟馮秋芳她爹也更親一些,現在關係到寅哥兒的前程,卻不願意拿這個銀子,多叫人寒心!
馮秋芳已經哭得渾身發軟,弄毀了別人的蘭花,告到縣衙裏,她們家也還是要拿這個銀子的,雲瑤的嫁妝也添置給孔夫子了,雲瑤還沒有嫁給曹家,她也不好舔著臉去曹家借錢。
爹也真是狠心,她跟李治這些年一直在鎮子上幫忙看著鋪子,看上去體麵,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掙到什麼錢,她爹什麼都替她兄弟打算,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一聽說寅哥兒把張家的蘭花給弄壞了,直接把他們一家人從鎮子上趕出門,一文錢也都不願借給。
馮秋芳越想越傷心,哭得都喘不過氣來,李氏生怕她再急暈過去,忙道:“你快別哭了,這辦法都是人想出來,咱們慢慢想辦法,你先進來坐坐。”
馮秋芳被李氏扶進了屋子裏,罌粟端了一盆清水,讓馮秋芳洗洗臉,聽她一直說蘭花蘭花的,罌粟倒是想起上回自己在山上挖回來的那株劍陽蝶蘭花,不知道李寅弄壞的是什麼蘭花,不過想來能出現在這小鎮上的,應該也不是什麼珍品。
她起身去了院子右邊留下的花圃,臉上多了笑,那株劍陽蝶蘭正在雜草叢中好好的長著,還冒出了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