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偏頭,定定看她片刻,笑著說了聲“好”,隨即讓掌櫃的把東西包起來。
城主府還跟以前一樣,兩人遞上令牌,門前的守衛驗過之後,客氣將他二人引入府中。
駱青瑤抓著容墨的手,掌心隱隱發潮。“娘親看到我現在這樣,會不會嚇到?”
“估計不會。”容墨勾了勾唇角,淡然補充。“因為認不出來。”
駱青瑤嘴角抽了抽,沉默下去。
城主在忙,他們不便打擾,遂到花廳那邊坐等。
她一坐下就雙手托腮,眉眼帶笑的揶揄容墨。“待會我要不要跟娘親說,你是我夫君。”
容墨伸手拿起一塊點心,不疾不徐的堵上她的嘴。“她們知道了。”
她走後,他來過郎州,求母妃和嶽母幫忙。
可惜她們都表示愛莫能助,還說,她此去歸期茫茫,待來世或許會相遇。
他清楚記得她說過,若是找不回他,她死後沒有來生。
不記得他求了多少次,最後母妃還是送他出城,告訴他凡事不必強求,或許會峰回路轉。
他回到宣城,獨自在禦書房待了三天三夜。那時,他已經許久不曾入睡,隻要閉上眼,就會看到她,聽到她軟糯的嗓音,笑吟吟的喊他的名字。
睹物思情,那段時間,不論看到什麼,他都會想起她。
那時真以為,這一生便如此了,她不知魂歸何處,他還要獨自終老。
“在想什麼?”駱青瑤見他走神,不由的有些擔心。
“無事。”容墨握住她的手,自然而然的往她身邊挪過去,端起茶杯喂她喝茶。
駱青瑤眨了眨眼,唇角再次彎起。“你這兩天總走神,是在擔心麼。”
“想起你走之後的舊事,已經過去了。”容墨傾身,飛快的親了她的額頭,目光幽遠的望向窗外。“感覺如今像似做了一場夢,不想醒來,又擔心會醒來。”
駱青瑤垂下眼眸,想起她獨自在現代的日子,默默歪頭枕上他的肩膀。
她也擔心是一場夢,一場隨時可能會醒來的夢。
所以她無比的焦急,想要立即把眼前的麻煩解決,然後帶他走。
“也許,是我們想太多了。”容墨抬手摟住她的肩膀,遠遠看到城主和母妃從長廊另一頭走來,隨即拉她起身。
雙雙迎出去,城主一行也到了附近。
駱青瑤行禮問好,看到娘親氣色不錯,不由的放心。
一起入了花廳分賓主坐下,她直接說明來意,懇求城主幫忙。
“他竟習得藏魂之術?”城主大吃一驚,臉色頓時變得極為凝重。“此人不可留!無相門終於不用守著天書,決不可讓此人成為十六國霸主。”
“城主可有法子,找出他所藏的元神。”駱青瑤眼底燃起希望,雙眸熠熠發亮。
這一趟來對了。
“法子是有……”城主說著,視線落到他二人交握的手上,凝重的神色隨即散去,沒來由的問道:“你二人可是有了夫妻之實?”
駱青瑤驚愕抬頭,臉頰跟火燒似的。“為何有此一問。”
容墨也覺得詫異,在座除了他一人是男子,其餘眾人皆是女子。
城主這話問得未免太過直白。
“不用回答了,我已知曉。”城主臉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招手示意自己的副將上前,輕聲耳語一番。
副將領命退下,城主望向他二人,笑道:“藏魂術與長生丹一樣,都有讓人不死不滅的效用,不同的,藏魂術可不被天地所控,隨意搶奪他人的身體。”
這麼變態!駱青瑤怔了下,想起容修似乎就是在藏魂術下,瞬間脊背發涼的看了一眼容墨。
司徒謹如今恢複到十來歲的年紀,隻要所化的蟲子不死,他便一直如此。
一旦十六國被他踏平,他絕對不會甘願隻做一個小孩。
從十多歲開始出使他國,到領兵上陣,說他是衛國的傳奇人物也不為過。
這樣的一個人,一旦站在權利的最頂端,卻隻能像個孩童一般活著,又豈會滿足。
想到這,駱青瑤忍不住問道:“城主方才問我二人是否有夫妻之實,可是在擔心,容墨會被他利用藏魂術所傷?”
“確有此意。”城主大方承認。“他雖習得藏魂術,卻無法搶奪與愛人心意相通的男子身體,女子亦如此。”
“您的意思是說,他有可能會變成女子?”駱青瑤駭然。
若是這樣,藏魂術不破,他們就是追上百年,也未必能將司徒謹除掉。
城主點頭,語氣再次 變得凝重。“所以你二人須得盡快將他的元神找到,爾後毀去蟲身。若時間太長,隻怕他習得更上一層的藏魂術,要對付他便難了。”
駱青瑤咬著唇瓣,若有所思的沉默下去。
廳內安靜片刻,副將去而複返,手中拿著一隻十分精巧的楠木盒子。
隻見她將盒子放到城主手邊,便默默退後,站回自己的位置。
“此物名為渡魂印,打開後,會助你二人找出元神不穩之人,隻要將此印蓋到那人身上,那人的元神便會被收入印中。”城主將盒子打開,取出渡魂印,仔細告知用法。
駱青瑤和容墨雙雙上前,仔細看她如何操作。
過了片刻,搞懂如何使用渡魂印,駱青瑤隨即行大禮感謝城主幫忙。
“你二人皆是門中之人,無需如此客氣。”城主伸手將她扶起,鄭重的將渡魂印交給她。“你們一家人好好說說話,我這個老人家就不打擾了。”
說著,她扭頭衝副將點點頭,起身出了花廳。
駱青瑤收好了渡魂印,和容墨手牽著手,再次下跪。
喬氏、池貴妃、梅妃三人含笑上前,齊齊將他二人拉起。
“墨兒與你的緣分終究沒斷,今日走了之後便無需回來了,我們仨在此終老,不用掛念。”池貴妃握著他們的手,眉目慈祥的望著駱青瑤。“好孩子,辛苦你了。”
駱青瑤含笑搖頭。
她不覺得苦,隻要能把容墨找回來,所有都是值得的。
說了會話,兩人把禮物送上,考慮到還要趕回江夏,遂再次行禮辭行。
此一去,前路莫測,傷感的情緒忽然彌漫開來,沉沉堵在各自心頭。
駱青瑤抓著容墨手,無數次回頭,都會看到三位母親站在門前相送。
清風拂過,眼底好似落了沙,眼眶漸濕。
騎到裂風背上,她使勁揮了揮手,跟著便埋頭到容墨胸前,“嗚嗚”哭出聲。
這麼漫長的歲月,她第一次體會到離開母親的痛。
“此事定會得到妥善解決,你如今便哭了,等將來真的要回去之時,豈不是要淹了郎州城。”容墨圈緊她小小的身子,故意打趣。“莫要哭了,不然裂風該以為,我欺負了你。”
駱青瑤悶悶的哼了聲,使勁把眼淚蹭到他的袍子上。
進入江夏,太陽已經西沉。
她想起青玄曾教過她,如何找到皇陵的各處入口之事,於是吩咐裂風暫時不入城。
“我找到的幾處入口都被關死了。”容墨抬手碰了下她冰涼的臉頰,心疼道:“先回去洗洗,回頭再來也不遲。”
“不差那麼一會的功夫。”駱青瑤抱緊他的腰,軟著嗓子細細撒嬌。“夫君……”
容墨無奈,隻好將鬥篷裹的更加嚴實一些,吩咐裂風下去。
衛國皇陵的規模,比大順要大得多,守衛也多。
幸好這會光線已經暗了下來,林中的可見度本就不高。
駱青瑤仔細看了一會地形地貌,根據青玄所教,拉著容墨施展輕功往後山掠去。
守衛主要集中在地宮入口的方向,後山這邊基本沒什麼人。
她找了一圈,總算找到其中一處密道的入口,剩下的交給容墨。
打開密道厚實的石門進去,森森寒意裹著一股腥臭的味道,瞬間撲麵而來。
“等會。”駱青瑤攔住容墨,低頭從荷包裏摸出解毒丸,自己含了一顆,給容墨一顆,跟著又拿出防止蠱蟲上身的藥粉,抹到外袍和鞋子上。
做好準備,她想了想,又摸出兩顆藥丸,塞了一顆給容墨。“墓室裏有毒人止血,你把這顆也含著。”
容墨伸手接過來,張嘴含入口中。
大概是之前司徒謹再次布陣做法,墓室各處都還亮著長明燈,倒是省了他們不少麻煩。
容墨走在前麵領路,徑自往昨天遇到鎖魂陣的地方走去。
駱青瑤一路做好記號,以防萬一。跟老國師比起來,司徒謹更狡詐謹慎,而且還吃過他們的虧。
雖然她和容墨已死的消息傳遍十六國,可隻要裂風出現,他定會想到,他們還活著。
穿過彎彎曲曲的墓道,走了大概辦個時辰左右,容墨終於停下腳步,狐疑的出聲。“陣法被人重新布置過。”
駱青瑤聞言,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往前眼前呈星狀布置的石柱。“看著確實像似剛剛布好。”
“他把生死門都封了,無論是誰進去,都有去無回,除非能斬斷那四根石柱。”容墨扣緊她的手腕,不許她胡來。“你在外等著我。”
駱青瑤深吸一口氣,冷靜拒絕。“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遇到什麼,我都希望自己能陪在你的身邊。”
容墨抬手撫上她的臉頰,力道很輕的捏了捏。“好吧,希望南宮瑞還在裏麵。”
“我倒是希望他不在。”駱青瑤說著趕緊拿出渡魂印。
如果南宮瑞在裏麵,很可能那個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