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和駱青瑤對視一眼,齊齊上前。堆成山的金子被推到一旁,露出一塊大概一方左右的青石,已經被侍衛移開。
駱青瑤望進黑漆漆的洞口,伸手從侍衛手裏把火把接過來,抬腳就要下去。
之前她就覺得這地宮修的古怪,奈何一直沒時間再來。
“青瑤。”容墨叫住她,也拿了火把要跟她一塊下去。
“我自己下去就行,你是皇帝,萬一底下有危險,我豈不是要擔上弑君的罪名。”駱青瑤壓低嗓音拒絕。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總覺得這底下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容墨抬手摁住她的肩膀,回頭衝白宿道:“朕和國師下去,若是上不來,你便傳朕旨意,命六皇子容隱登基為帝,四皇子囚於梅園,終身不得踏出一步。”
“主上三思!”白宿跪下,語氣堅決。“屬下願先行下去一探究竟!”
容墨擺擺手,不容置喙的語氣。“好好守著入口,別的無需爾等多事。”
駱青瑤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攔不住他,遂偏頭望向白宿。“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語畢,主動握住容墨的手,舉著火把慢慢往下走。
密道挖的很深,兩人走了許久才到底,底下沒有長明燈,火把能照亮的範圍非常有限。
駱青瑤站在台階前,感受到刺骨寒意襲來,微微上挑的黛眉依稀蹙起。
舉著火把照了一圈,她使勁嗅了嗅裏邊的空氣,冷靜抬起左手對著佛珠說:“去吧,小僧想要看看,這到底藏了什麼。”
少頃,佛珠從她手臂上散開,一顆顆泛起耀眼的金色,明燈一般驅散黑暗。
光線乍明,密室內的景象清晰映入眼簾,四壁和類似蒙古包的穹頂上刻滿了星象,當中擺放著一副巨大的冰棺。
駱青瑤拉住容墨,不許他上前,自己卻抬腳朝冰棺走去。“棺內沒人,好像也沒有屍骨。”
容墨點點頭,舉著火把仔細查看四壁的星象。
駱青瑤走到冰棺前,鬼使神差的將左手放上去。覆在冰棺上的白霧瞬間散去,露出底下的用琉璃製成的杯盞,壁上七星隱隱透出亮光。
“是七星盞!”她驚呼一聲,本欲抽回左手,奈何手好像被那冰棺吸住,源源不斷的有奇怪的力量侵入體內。
容墨驚覺有異,健步上前將她拽開。
駱青瑤的左手抽離冰棺的刹那,七星盞緩緩升起,周身泛起耀眼的光芒,在他二人頭頂盤旋。
“這是何故?”容墨被那光刺的睜不開眼,本能抱住她柔軟的身子不鬆手。
“南無阿彌陀佛……”駱青瑤單手豎掌施禮,推開容墨虔誠朝拜。
七星盞的光芒漸漸散去,穩穩落到她的掌心。
駱青瑤再次朝拜,雙手捧起七星盞小心放入荷包。密室內的星象散去,幻化出龍泉寺全貌,了悟方丈在佛前打坐,寺內弟子聚在他身後垂首誦經,當中一人便是容旭。
容墨斂眉,悄然握住駱青瑤的手,狐疑的看著這一幕。
“一百零八星宿即將歸位。”駱青瑤回頭衝他笑了下,故作輕鬆。“真正能一統各國亂象之星已現,百年後此星成了氣候,曆史會進入新的朝代。”
容墨將她扶起來,仍有不解。“跟容旭有關?”
“應該吧……”駱青瑤頑皮的衝他眨了眨眼。“天機不可泄露。”
這星象應該在百年後才顯露,為何提早這麼多?
說話的功夫,壁上的幻象散去,露出陳舊漆黑的牆麵,仿佛剛才所見皆是幻象。
駱青瑤拍了下自己的荷包,待佛珠纏回手臂,旋即握緊容墨的手轉身往回走。
當初老國師在雲夢山布下七星幻影陣,便是利用七星盞的力量。
自古神器皆認主,老國師將七星盞鎮於觀星台下,為何不利用此盞在祭天大典之時,布下鴻蒙之陣,他明明有這個能力。
無意識咬緊唇瓣,她回頭看了一眼密室,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
他把七星盞放在此處,到底是篤定了不會被人發現,故而沒有布陣設防,還是他也堪破了天機,故意借她之手,將百年後才會出現的星象提前到現在?
原本一百零八星宿歸位,在野孤君,正好對應百年後曆史上結束這一段亂局的史記。
如今提前,龍泉定會有所異動!
“在想什麼?”容墨留意到她的不對勁,眉峰無意識壓低。“百年後的事,為何現在便可看到,是老國師做了什麼手腳麼。”
“我也很納悶。”駱青瑤無奈攤手。“總覺得眼前的太平,隻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假象。”
“明日去郎州。”容墨當機立斷。“朕不想背著這殘卷。”
若有法子能取下,他寧可嚐試也不願意事情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駱青瑤點點頭,口中無意識的發出一聲輕歎。
回到上麵一層,金子已經被搬的差不多,兩人交代白宿一番,先行退了出去。
走出延福殿,容隱一頭一臉的汗,焦急撲上來。“五哥?”
“去禦書房,朕有要事跟你商議。”容墨偏頭,隔著不遠的距離,漠然看了一眼還在生氣的容萱,轉身邁開步子。
駱青瑤掩唇偷笑,跟著他一塊轉身,嗓音壓的極低。“為何不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
“在她尚未學會管住自己的嘴之前,朕不會告訴她。”容墨握著她冰涼柔潤的小手,不悅斂眉。“娘子為何這般開心。”
“不能開心麼。”駱青瑤揚眉,唇邊笑意融融。“我在想,容萱努力讓自己接受嫂子是男人的樣子,定是有趣極了。”
容墨回頭掃一眼跟在身後的容隱和容萱,劍眉一豎,徑自抱起她施展輕功回禦書房。
進去關了門,他把她抵在門上,故作嚴肅。“不許再笑話朕。”
這半個月,朝中老臣幾次奏請他娶妃立後,為大順皇室開枝散葉。
他皆以王妃年幼為由擋回去,不料臨華殿新來的宮女碎嘴,傳出他與國師同榻而眠,朝夕相對之事。
一眾老臣痛心疾首,再次擬了皇後人選的名單送上來,要他務必立後。
他煩不勝煩,又以父皇駕崩,自己孝期未過再次擋回去。
本以為能消停,誰知宮女又傳出他夜夜與女子在臨華殿內嬉戲之事,還傳到了容萱那。
方才容萱大鬧禦書房,老臣們站在門外,估計聽了個一清二楚。
大順皇帝喜歡男子這個謠言,這會怕是已經傳遍了宣城。
“我再笑一會……”駱青瑤感應到他的心思,禁不住又笑起來,自然而然的抱住他的腰。“大順敬佛,我是女子的身份公開,佛門中人定會不服,不如一直如此,隻是要委屈你。”
容墨哼了哼,見她還兀自笑個不停,眸光沉了沉,低頭封住她的唇。
吻得難分難舍之際,容隱和容萱到了門外,雖叩門卻不敢隨意入內。
駱青瑤臉色爆紅,想要推開他,不料他反倒吻的更深,霸道又溫柔的將她困在懷中,不許她逃開。
快要窒息的時候,容墨終於鬆開她,一臉饜足的打趣。“國師為何臉紅。”
駱青瑤雙腿軟的幾乎站不住,渾身上下都燙的跟火燒似的,又羞又惱。“又胡鬧。”
“朕做了什麼,國師為何覺得朕胡鬧。”容墨抬手覆上她的唇,溫柔描繪她的唇瓣的輪廓,喉嚨裏溢出串串淺笑。“還笑話朕麼。”
駱青瑤神經繃緊,身後是隨時會推門而入的容隱和容萱,身前的容墨比任何時候都危險。
呆滯的模樣落入容墨眼中,又引來陣陣抑製不住的笑聲。
“不理你了!”駱青瑤猛的推開他,狼狽掠出去,徑自躲去屏風後麵。
容墨回頭,星眸深處劃過一抹得意,淡然請容隱和容萱入內。
駱青瑤在屏風後平複了下情緒,悄悄從窗戶掠出去,叫來裂風回神仙府。
明天送池貴妃回郎州,梅妃那邊怎麼安排還沒定下。
她畢竟是個已死之人,公然出現的話,某些不安分的人肯定會拿這事大做文章。
落到暖閣外的院子裏,駱青瑤翻身下馬,見幽若無聊的坐在暖閣門外發呆,不由的挑眉。“這是怎麼了?”
“小和尚你總算回來了,皇帝有那麼好麼,你一走就是半個月,這麼近都不回來。”幽若站起來,歡喜的睜大雙眼。
駱青瑤笑笑,抬腳上前拉她一道坐下。“心事重重的作甚,思春了?”
“呸,你個不正經的和尚,奴家隻是想家了。”幽若啐她一口,情緒地落下去。“奴家是幽靈閣的閣主,總住在神仙府也不是事。”
“小僧又不會趕你走,你想住多久都可以。”駱青瑤直覺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幽若抿著唇,沉默下去。她本來想進皇宮去找她,又拿不定主意,猶豫來去一晃便過了半個月。
“幽靈閣老閣主是不是欠了老國師一個天大的人情。”駱青瑤隨口猜測。“若是為難,下次見到小僧,你可不必出麵。”
“小和尚……”幽若扁了扁嘴巴,不自在的低下頭。“不是因為這個,是我爹知道,奴家把幽冥火種給了你。”
“他想要回去?”駱青瑤詫異挑眉。“你答應他何時還?”
幽若臉紅紅的扭臉望向別處。“奴家說三日後拿回幽冥火種,可東西是奴家送出去,奴家不想拿回來。”
三天?駱青瑤抬頭看了眼天色,嫣然一笑。“明日我便把幽冥火種還你,但是你待會須得陪小僧去一趟白龍寺。”
今天正好是十五,她要入黃泉,取回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