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瑤被他問住,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被子,無辜眨眼。“那要怎樣?”
容墨一噎,低頭脫下外袍,伸手拿走她身上的被子,拉她一塊躺下。“白宿已經安排人去追,今夜你哪都別想去。”
駱青瑤彎著眉眼,乖覺縮進他懷裏。
裂風不在家,等她騎馬趕到明月庵,沒準老國師又跑了。
有司徒謹等人從旁協助,他逃跑的速度肯定不會慢。可心裏還是很不爽,不抓到他,睡覺都睡不踏實。
“睡吧。”容墨抱著她冰冰涼的身子,麵無表情的閉上眼。“明日父皇出殯。”
駱青瑤仰頭親了下他的下頜,翻身過去背對著他,像以前一樣安心閉上眼。
他任何時候都會把事情安排妥當,很多事,並不需要她親曆親為。
從前是,現在如舊。
燭火熄滅,內殿黑了下來,她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呼吸,悄然撚起佛珠誦經。
容墨在黑暗中睜開眼,複又閉上,聽著她誦經的聲音沉沉睡去。
駱青瑤念了一夜的經,快天亮時才合眼睡去。
睡醒過來,容墨已經不在身邊,身後卻多了一床折起來的鵝絨被,像似擔心她睡不安穩一般。
伸手拍了拍那鵝絨被,她眨了眨眼,唇角高高翹起。
掀開被子下床,冷不丁發現那薄紗不知何時被他脫去,全身上下隻剩肚兜和裘褲,腦子裏頓時嗡嗡作響。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流氓了,竟然趁她睡著的時候占她便宜!
臉頰燙了燙,駱青瑤左右看了一圈,發現沒人,趕緊套上新送來的男裝。
洗漱一番,她披散著頭發,躲在屏風後悄悄探出頭。外麵沒有宮女在,內侍也沒有,靜的讓人發慌。
“你在找什麼。”容墨眯著眼出現在她身後,涼涼的口吻。“殿內無人。”
“容墨。”駱青瑤拍拍胸口,臉上的表情無辜又委屈。“沒人給我挽發……我不會。”
“唔”容墨應了聲,慢條斯理的從她身邊越過去,徑自去了外殿。
淡淡的伽南香拂過駱青瑤的鼻尖,轉瞬散去。
他現在能這樣已經不錯了……她悶悶的吐出口氣,直起身,大步往外走。
他是皇帝,他都不介意,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大不了不承認就是了,反正又沒人敢去神仙府找她求證,她到底是男還是女。
從他身邊經過,手臂忽然被他攫住,跟著便被拉了過去,不偏不倚的落到他腿上,耳邊聽到他異常不確定的聲音。“朕曾為你挽發?”
“是每天都給我挽發,還不許我學。”駱青瑤愣了下,轉回頭,笑吟吟的對上他的眸子。“我來的第一天,就是你給我挽發的啊。”
容墨抿了抿唇,拿起一旁的桃木梳,一手摁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拿著梳子仔細給她梳頭。
她的頭發柔軟順滑,絲絹一般從他手背滑過,從心底冒出來的熟稔感覺,悄然占據腦海。
好似這件事,他不止做過一次。
片刻後,她的一頭青絲服服帖帖的束好,他接過她遞來的發簪,眸光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說的都是真的,而他依舊沒有任何的印象,甚至忘了當初做這枚發簪,是想要送給誰。
“容墨……”駱青瑤感應到他的心思,唇邊滑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忽然回頭吻他。
容墨睜著眼,掌心滑到她腦後,將她的腦袋托住,毫不猶豫的掌握主動權。
“陛下,吉時將近,請移步延福殿。”慕公公的聲音忽然傳進來,略顯焦急的語氣。
容墨臉上浮起薄怒,意猶未盡的放開懷裏的人,粗粗的喘著氣,將發簪插進她的發絲。
駱青瑤無地自容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迅速從他腿上下去。“老皇帝出殯,你和容隱要去扶欞。”
容墨星眸輕抬,視線從她泛紅的臉頰上掃過,點點頭,自然而然的將桃木梳收入懷中,起身和她一道開門出去。
禮官已經將一切準備妥當,送葬的隊伍從延福殿啟程,慢慢朝著皇陵的方向行去。
駱青瑤撚著佛珠,跟在靈車旁誦經,並暗暗警惕四周的情況。
先皇出殯,城中的百姓沿路送行,且人人都著素衣,若是司徒謹等人混在當中,實在難以防備。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出城之後,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將皇帝和一眾嬪妃的靈柩送到入皇陵,駱青瑤覺察到危險,不由的捏緊了佛珠。
皇陵這邊的雖然也布下了不少的人手,可老國師會使毒。
“五嫂?”容隱看出她臉色不對,不免有些擔心。“可是那人又回來了?”
昨日城中無數人突染怪病,神仙府開門施藥後漸漸控製住,他聽前去領藥的內侍說,這病症來的甚為詭異,第一個就想到了老國師。
也隻有他,才會如此的喪心病狂。
“回來了,占著你們二哥的身子。”駱青瑤壓低嗓音,一臉的無奈。“容隱,若你遇到他,千萬不要被他所迷惑,你五哥變成這樣,也是因為他。”
“容隱明白。”容隱說著,餘光瞧見容萱被人帶走,眼皮不由的挑了挑。“五嫂,容萱被他帶走了!”
駱青瑤黛眉一豎,旋即飛身掠出去。
她一動,容墨也跟著動,埋伏四周的禦林軍也全都湧了上去。“護駕!”
追出去好遠,駱青瑤閃身衝到那人和容萱麵前,纏在手臂上的佛珠同時甩了出去。“放開她!”
那人避開的她的攻擊,臉上浮起一抹詭譎的笑意,猛地將容萱丟過去,轉身逃開。
駱青瑤不不妨他有此一舉,及時撤回力道,掠過去將容萱接住。
容萱似乎嚇壞了,瑟瑟發抖的縮在她懷裏,嘴巴張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公主?”駱青瑤喚她一聲,抓住她手給她診脈。
容隱心慌慌趕到,焦急的摸了摸容萱的頭,輕聲喚她。“容萱,你有沒有怎樣?”
容萱嘴巴張合著,雙眼無神的看了看容隱,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拔下頭上的珍珠簪子戳向駱青瑤。“是他害死了二哥,是他!”
駱青瑤及時避開,並沒被她傷到,分神的間隙,眼前赫然劃過一道白光,鋒利無比的劍尖已經抵到容萱脖子上,耳邊聽到容墨怒不可遏的嗬斥。“放肆!”
“五哥不要!”容隱急得將容萱拖回來,慌亂藏到自己身後。“她不是故意要傷五嫂。”
容墨握著軟劍,神色漠然的站在一步外,星眸黑沉沉的盯著他二人。
“容墨,我沒事。”駱青瑤被眼前這一幕嚇的不輕,上前握住他的手,將軟劍移開。“她中了老國師的迷魂術,一會就清醒了。”
話音落地,容隱忽然悶哼一聲,身子緩緩跪了下去,而容萱則麵無表情推開他,握著那支簪子沒頭沒腦的攻向容墨。
駱青瑤袖袍一揮,纏在手臂上的佛珠甩出去,打掉她手中的簪子,順便封了她的穴道,急急掠過去查看容隱的傷勢。
那簪子雖小,然而卻淬了毒。
出手封住他心脈附近的大穴,她從荷包裏拿出一顆解毒丸喂入他口中,回頭招呼容墨。“來幫我。”
容墨睨了一眼容萱,遲疑邁開步子過去。“要怎麼做。”
“給他輸真氣。”駱青瑤抬起頭,將容隱交給他的同時,低低說了聲。“容隱不壞。”
容墨斂眉,盤腿坐到容隱身後,徐徐將真氣輸給他。
駱青瑤迅速下針,將他體內的毒血都放出來,又拿了顆歸元丹喂入他的口中。
簪子的傷口很小,也不致命。若是刀子,容萱方才那一下,容隱必死無疑。
處理的差不多,慕公公和送葬的百官正好趕到。
容墨起身理好身上的龍袍,冷冷開口:“慕公公,送六皇子和寧安公主回宮!”
慕公公抱著浮塵,偷偷看了眼駱青瑤,領命退下。
隨行的百官看出容墨神色不對,一個個的跟著告退,不過盞茶的功夫,除了護衛,四周再無其他人。
駱青瑤把金針戴回中指,咬著唇上前握住容墨的手。“生氣了?”
容墨輕輕點頭,跟著便抱住她一塊躍上馬背。“他原想利用容萱殺了你。”
“容修其實……”駱青瑤本想告訴他,容修早就死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盤龍陣破當日,二哥就已經故去。”容墨語氣淡淡的接話。“祭天大典那日,我一直與他在一起。”
駱青瑤錯愕,想起容修在黃泉等她的情形,胸口莫名有些發酸。
若不是他主動讓出身子,死去的人便會是容墨,她也會死……
沉默追出去大概二十裏,容墨勒緊韁繩停下來,目光陰鷙的望向不遠處的樹林。“太子還要藏到幾時。”
駱青瑤眨了眨眼,從鬥篷裏探出腦袋,狐疑道:“他真的在裏麵?”
“他在,可惜那人跑了。”容墨翻身下馬,慢條斯理的取下掛在馬腹上的長弓。
駱青瑤見狀,想起在曲水城一戰的舊事,主動拿了支羽箭給他。
容墨淡然接過羽箭,拉滿了弓倏地鬆開手。
裹著殺氣的羽箭射入林中,鳥獸皆驚,並傳來一聲巨響。
駱青瑤聽出是大樹倒地的聲音,臉上的表情有片刻僵滯。容墨的武功好像每過一天就精進一層,如他所說,有沒有無字天書,他都能踏平另外的十五國。
以他的力量,若換了別的武器,加上適當的陣法,大順的大軍分分鍾所向披靡。
可是這樣的容墨,她不喜歡,非常的不喜歡。
“大順的皇帝果然年少有為。”林中傳出司徒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不爽。
駱青瑤暗暗挑眉,忽見從林中走出手持弓箭的隊伍,大約百十來人。
騎馬走在前麵的人,正是司徒謹,他手中還拿著一支通體雪白的羊脂玉笛。
她正納悶司徒謹為何換了玉笛當武器,林中忽然傳來用內力吹奏的攫魂曲。
不好!駱青瑤暗叫一聲不妙,容墨的第二支羽箭已經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