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他來了

駱青瑤回頭,微微衝他笑了下,等他係好鬥篷的帶子,這才撚起佛珠與他一道打傘走出廊下。

宮內的儀仗隊伍都已準備妥當,容墨從禮官手中接過折子翻了翻,還回去,跟著掉頭去往延福殿。

地上的積雪清掃的幹幹淨淨,原先還透著幾分綠意的禦花園,如今隻剩一片銀白。

駱青瑤抬頭,眯眼望向容墨線條堅毅的下頜,輕輕笑出聲。“這樣跟著你並肩而行的日子,不知今後還會不會有。”

“會有的。”容墨把傘移過去些,盡量遮住她小小的身子,好笑打趣。“不是說不擔心麼?”

“也不是太擔心,就是忍不住會想到最壞的結果。”駱青瑤抬眸望去,見風雪之中依舊有宮人在不停的掃雪,臉上的笑容悄然斂去。

就算結果不好,這一天是也沒法避過去的,該來的總要來。

“那便什麼都不要想。”容墨將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稍稍用力捏了下。

這樣的她,委實讓他心疼。

駱青瑤含笑點頭,轉頭叮囑他務必要小心皇後身邊的內侍和宮女。

祭天大典,容霄和容旭都會去,皇後身為老國師光明正大安插在宮中的人,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而定國公是兩朝老臣,斷然不會心甘情願的讓容墨登上皇位,今日的機會失之不再來。

容墨好笑應承下來,險些忍不住低頭去親她。

一邊說不想不想,一邊又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說話的功夫,延福殿已經近在眼前,宮門外停著一輛沉香木打造的四架馬車,宮人們皆穿著厚厚的宮裝,打著傘,身披鬥篷侯在兩側。

駱青瑤挨個看了一遍,發現那些宮人當中,真有麵生之人,不由的挑了挑眉,伸手扯了下容墨的袖袍。

“一人而已,待會我們進了延福殿,白桐就會命人將他帶走。”容墨側眸,唇邊挑著一抹幾不可見的笑。“青瑤如何看出那人的身份。”

“殺氣。”駱青瑤假裝鬱悶的掐了下他的腰,飛快縮回手。

這邊的人都是他挑出來的,有生麵孔混入,自然沒法逃過他的眼睛。

是她多慮了。

容墨唇邊的笑意漸濃,趁著拐彎,飛快低頭親了下她的臉。“不許生氣。”

他今天沒有戴麵具,一笑,那張臉頓時無比的生動。

駱青瑤臉頰微微有些發燙,禁不住壓低嗓音警告。“宮人們都在盯著看呢,你想被人懷疑斷袖啊。”

“若是跟國師大人斷,那也無妨。”容墨擺出渾不在意的樣子,身子卻悄悄拉開了些距離。

她是他的王妃,所以他不會容許她背上妖僧的汙名。

延福殿內,皇帝已經醒來,服了新的丹藥後,他的精神看起來很不錯,穿上龍袍身為天子的尊貴之氣不減半分。

駱青瑤上前為他診脈,不放心的又給他一顆丹藥,這才和容墨一道隨他一起踏出宮門。

自從皇帝染病,這麼長的時間,幾乎都在延福殿內度過。

偶有兩次上朝,也是乘著宮中的轎攆進去。

看到滿地銀白,皇帝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每走一步,都異常的沉重。

“馬車已經備在宮門外,父皇若是覺得不舒服,兒臣讓他們把轎攆抬過來。”容墨覺察到皇帝的神色有變,不禁有些擔心。

“無妨,還是走走吧。”皇帝眼底多了一抹悲涼。

重重宮闕,明明就在腳底,如今大病一場,卻好似從不曾踏足過一般,陌生的緊。

容墨擰著眉沉默下去,眼底寫滿了不舍。

然而隻一瞬,他便把這種情緒收了起來,神色如常的攙扶著皇帝走出宮門。

皇後和眾嬪妃的馬車也趕了過來,齊齊排出去好遠。

容墨將皇帝撫上馬車,仔細叮囑慕公公一番,掉頭往梅妃的馬車走去。

駱青瑤站在原地,下意識的單手豎掌。

出了這皇宮,外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龍潭虎穴,很快就會見分曉。

禮鍾響起,皇帝的馬車徐徐移動。

駱青瑤坐上馬車,等著容墨上來,本能握住他的手。“還是有點緊張。”

“國師大人何時如此膽小。”容墨逗她一句,抽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駱青瑤枕著他的胸口,閉了閉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不是膽小,隻是不想太多的人因她送命。

儀仗隊伍出了皇宮,百官齊聚宮門之外,與城中的百姓一起恭敬相迎。

禮官敲鍾,照儀製說了番話,隊伍再次前進。禮樂聲中,孩童穿著厚厚的棉襖,歡呼著踏過鋪在地上的紅綢。

駱青瑤撩開馬車的簾子,在經過神仙府時,輕巧接住青玄送來的幽靈傘。

“定國公好似不太舒服,竟然沒跟著百官一起相迎。”容墨挑了挑眉,低頭輕吻她的頭頂。“國師大人不打算解釋一下麼。”

“本國師送了他一份大禮,估計是太沉,抱不動了。”駱青瑤笑眯眯往幽靈傘上放毒藥。

容墨瞧見她的動作,不由的搖了搖頭,唇邊滑過一抹寵溺的笑容。

她可是佛門中人,製毒下毒,比老國師還要狠。

馬車一路向前,快出城時出了點小狀況,隻是很快就被容墨安排的人處理妥當。

駱青瑤聽白楓說完,暗暗捏緊了佛珠。

埋伏在圜丘四周的幾十萬兵馬,她沒給解毒丸,但是給了方子給白辭,讓他備藥熬湯,讓那些人飲下。

扶著保護皇帝和一眾朝臣、嬪妃的禦林軍和暗衛,幾乎都有服藥,因此並不需要擔心,司徒妍身上那惡心私人的蠱蟲。

怕隻怕她混到百姓中間下手。

想到這,駱青瑤鬆開佛珠,從容墨懷中坐直起來。“我不坐馬車了,你要跟我一起麼。”

“一起。”容墨感應到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擔心,沒有半分猶豫的答應下來。

駱青瑤翹起唇角,吹響口哨把裂風招來。

兩人出了馬車,站在車頂騎到裂風背上,去了隊伍的最前麵。

白桐一身戎裝,看到他二人騎著那奇怪的馬兒出現,神經下意識繃緊。“主上。”

“無事,我們走在前麵,你繼續護送。”容墨吩咐一句,居高臨下的望著滿街的百姓。

城中百姓從未見過駱青瑤的馬,猛然瞧見她一身白衣,手中打著一把血紅的雨傘出現在半空,高呼神仙的聲音頓時此起彼伏。

就連馬車之內的眾臣和嬪妃,也忍不住撩開簾子,望向停在半空的兩人一馬。

她的神仙之名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朝中老臣卻諸多不服。

尤其是那些沒見過裂風的老臣,冷不丁看到,當真是又驚又恨又羨慕。

駱青瑤打著幽靈傘,單手豎掌回禮,唇角微微上翹。

若不是還要防著老國師,今天沒準能好好的裝一把神棍。什麼叫民心所向,皇帝在神仙麵前,明顯沒什麼地位可言。

裂風的速度放的很慢,兩人一路看過去,沒發覺異樣,這才稍稍放心。

隊伍出了城門,日前那些被‘殺’的大臣和官員,齊齊跪在門外,三呼萬歲。

皇帝並未知曉日前一事,聽聞有官員提早等在城門外,龍心甚悅,當即命慕公公宣他們起身。

“你這一手暗度陳倉,估計會讓定國公吐血三升。”駱青瑤打趣一句,眯眼望向圜丘的方向。“他來了。”

容墨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看到圜丘前被人布下了陣法,提早過來鋪設紅綢和清掃積雪的宮人,一個個如木偶般,不停的走來走去,好似找不到出路一般。

“我去去就回。”駱青瑤眯了眯眼,打著幽靈傘從裂風背上掠下。

老國師這次所布的陣法不是太難破,而且他似乎有意如此做。

落到地上,駱青瑤進入陣法打開生門,破陣之後瞬間如閃電一般,朝著一側的塔台掠過去,並拋出天蠶絲。

布好了陣法,她冷笑著望向某處,提起真氣掠回去,並將係著鈴鐺的天蠶絲,纏到城門之上。

待會祭天大典結束,陣內之人隻要原路返回,便可回城。

布置好,她落回裂風背上,借著鬥篷的遮掩,飛快環住容墨的腰。“你要小心,我看到他的管家和月靈了,他也在附近,隻是我沒看到。”

容墨點了點頭,掌心覆上她冰涼的小手。“白桐的陣法還是差了些,國師大人日後有時間,不妨指點一番。”

“這有什麼問題。”駱青瑤頭抵著他的背,口中發出陣陣悶笑。“白桐不能跟他比的,他活了幾百年,連我忌憚他。”

“國師大人比他要強些,活了一千多年。”容墨含笑打趣。

駱青瑤不滿的掐了他一把,低頭見隊伍已經全部進入圜丘,隨即吩咐裂風下去。

風雪太大,那圜丘才掃過轉瞬又鋪上了一層白。

宮人們抱著紅綢,從皇帝的馬車鋪起,一直到祭台前。

禮官下馬,高聲請皇帝下車。駱青瑤下了馬背,留意到容修也來了,隻是神色不太對,不禁有些擔心。

由於風雪阻路,百官尚未集合完畢,就已經到了吉時。

駱青瑤等著皇帝上完香,又三拜九叩之後,伸手從禮官手中接過已經燃起的高香,一步一步走向祭台。

容墨悄然取下軟劍,雙眼死死盯著陣法之外的管家和月靈。

他們如此坦蕩的出現,必定也做好萬全的準備。

駱青瑤把高香插入爐鼎的瞬間,利器破空而來的聲音,瞬間響徹耳畔。

側眸望去,之見一道赭色的身影晃過,耳邊聽到禮官的聲音,“國師拜祭禮畢,百官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