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駱青瑤盯著眼前的宣紙，眉頭擰著深深的死結。
兩天時間，即使出動全部護城的兵力去開渠引流，怕是也趕不及在大雨來臨之時，將洪水引入涼城農田下方的低窪沼澤地。
可困龍局的生門，就在那片足有五百畝的沼澤地中央，唯有洪水才能衝開。
此局行成的原因，乃是地殼運動所致，卻也有人做了手腳。
大順建國尚不到百年，已經換了兩任天子，至於誰會是第三任，駱青瑤隻能推算出，容墨會坐上那個位置。
至於時間多長，她算不出來，卻清楚的知道不會很久。
他隻有一年的命，而夢境中，他的容顏也改變不大。
正想得出神，嘴邊多了一塊香甜的糕點，耳邊聽到容墨染著暖意的嗓音。“很為難？”
“也不是太難。”駱青瑤張嘴把他遞來的糕點吃了，頓時高興的眯起眼。“好好吃……”
自從來了這邊，好像還沒正經的休息過，也沒好好的吃過飯。
以前在龍泉寺，都是師父下廚。他手藝不賴，把她的嘴都養刁了。
“那就先吃東西。”容墨在她身邊緩緩坐下，又拿了塊糕點喂她，視線落到宣紙上。“你想將洪水分流？”
“容墨，你真的好厲害。”駱青瑤眨了眨眼，使勁把口中的糕點吞下去，伸手指著自己想引流的地方，急急道：“如果開挖三米寬，兩米深的溝渠過去，你覺得多長時間能完成。”
圖中的比例不是很明確，她估算出來的距離是30米多點。
“一日，再給一日，沼澤周圍需要築堤的地方，也能修完。”容墨給她倒了杯茶，黑黢黢的眼底滿是篤定。
“不需要築堤建水庫，因為是在下遊，沼澤地過去沒有良田。”駱青瑤伸頭把茶喝了，忽然起身去看那幅地形圖。
有足夠人力的話，在涼城上遊建個水庫也不是不行，正好幹旱之時能派上用場。
隻不過上遊似乎沒有適合建水庫的地方。
凝神看了片刻，駱青瑤失望的坐回去，再次拿起筆。
“你把需要開渠的地方標出來，我讓人安排下去，大雨來臨之前，一定將此渠開好。”容墨回頭掃了一眼地形圖，唇邊笑意漸濃。“祈雨的法壇設在何處，怎會倒塌。”
“呃……”駱青瑤愣住，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她祈個鬼的雨啊，唬弄百姓的話，他竟然也信。
“別忘了你府中的人，都是太守之子的手下。”容墨點到為止。
“心中有壇，處處可作法。”駱青瑤莞爾一笑，得意的衝他眨了眨眼。“你覺得我需要哪些輔助工具麼？”
容墨沒接話，一串串清淺的笑聲，不住的溢出唇瓣。
駱青瑤臉頰一陣陣發燙，低下頭小聲嘀咕。“人艱不拆懂不懂，好歹是我的徒孫，就不知道維護下師叔祖的麵子。”
“那師叔祖希望我如何維護？”容墨的笑聲愈發愉悅。
駱青瑤囧了個囧，索性不理他了。
繪出圖紙，留在營帳用過午飯，兩人便上了馬車，提前回城。
城中比早上出城那會空了很多，馬車穿過街道，又走了許久才停下。
駱青瑤撩開簾子，看到那碩大的賭字招牌，下意識回頭望向容墨。
“參賭的人，如今買沒雨的有六成，買有雨的不過二成。”容墨解釋一句，忽然伸手拿走她頭上的檀香木簪。
滿頭青絲傾泄下來，那張粉裝玉琢晶瑩麵目，霎時少了英氣，多了幾許讓人錯不開眼的嬌美。
“你幹嘛。”駱青瑤鬱悶瞪他。“青雀給我梳了好久呢。”
“換女裝。”容墨淡淡揚唇。“你這副樣子進去，還怎麼下注。”
這城中不認識太守的人很多，不認識她的，卻沒幾個。
駱青瑤深吸一口氣，左右看了看，眉頭不由的皺起來。“車上哪來的女裝。”
“給。”容墨變戲法似的，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一套月白色軟煙羅女裝，不疾不徐的放到她手邊。
駱青瑤看看衣服，又看看他，怒了。“你讓我在車上換？”
她好歹是女的，他打的什麼歪主意呢。
“那師叔祖覺得，去哪換比較好。”容墨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角。“還是……師叔祖不會穿女裝？”
“轟”的一聲，駱青瑤隻覺腦子裏有什麼東西炸開，臉頰頓時如著了火一般，滾燙之極。
他故意的吧！
那麼複雜的衣服，她真的……穿不來！
穿男裝還是青雀給她穿，又教了好幾遍才學會。
她總不能讓他幫忙穿吧，古代不是講究男女授受不親麼。
抿了抿唇，駱青瑤當機立斷的丟下四個字：“晚上再來。”
“可我跟賭坊的老板約好了。”容墨的眼神多了幾許玩味。
駱青瑤垂下腦袋，激烈的做著思想鬥爭。青雀不安頓好，她沒法放開手腳去查自己命格的由來，也沒法安心回宣城。
可是為了她，讓容墨把自己看光光，好像又不太值得。
“衛國有人參賭，一萬兩白銀買沒雨，襄王容旭下了五千兩，也是買沒雨。”容墨倒了杯茶，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
隻要她開口，要多少銀子，他都能給她。
不過，她是不會開口的。
駱青瑤有點心動。
一賠六的賭注，隻要她出一萬兩，到時候贏來的錢足夠青雀風光出嫁。
容墨神色淡淡，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臉上。“城中富商家的公子哥，也有不少下注的。”
“你背過身去，不準偷看，否則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駱青瑤忿忿咬牙。
容墨含著笑，上下打量她一番，輕描淡寫的丟過去一句話：“師叔祖想太多了。”
他就算看，也會光明正大的看。
她可是他的王妃。
駱青瑤忽略掉他語氣裏的揶揄，把那套女裝攤開，一層一層擺好，跟著脫下身上的男裝。
古代人為什麼要穿這麼多層衣服，到了夏天難道不怕被熱死。
要空調沒空調，要風扇沒風扇。
腹誹一陣，駱青瑤身上脫的隻剩肚兜和褻褲，拿著拿一層層的薄沙不由的犯難。
折騰片刻，實在搞不懂怎麼穿，隻好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已經轉過身去的容墨，可憐兮兮的嗓音。“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