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安沉下眸子,心道這小和尚若真會武功,須得多加些人手,順便告知三皇子。
偏頭見管家搬了凳子過來,遂不動聲色的擺擺手,先行上了馬車。
他才試了毒,元氣尚未恢複過來,不宜久站,這才不大會的功夫,胸口便疼的難受。
上車喝了口茶,魏子安撩開掛簾,遠遠的看著站在樹下的駱青瑤,不禁有些恍惚。
如此小的年紀,就算打娘胎裏便開始習武,也不會達到無我的境地。
看他柔柔弱弱,不像是會功夫,會繡花還差不多。
可方才,他看的分明。
裴知崇確實被阻,還是一股極強的真氣。
須臾,裴知崇的貼身侍衛去而複返,身後跟著小廝,抬了幾十箱的銀子浩浩蕩蕩的折回來。
魏子安揉了下眉心,不住搖頭。
這裴知崇的心思也是夠多的,有銀票不給,偏偏給銀子。
駱青瑤臉上依舊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模樣,命青雀上前接了房契地契,順便與六悔一起清點黃金和銀子。
“小師父此舉何意?”裴知崇臉上有些掛不住,他確實是故意讓侍衛把銀子送來,而不是銀票。
“施主言出必行,小僧佩服,不過這銀子煩請施主贈與城中災民,每人一兩。”駱青瑤把六悔叫回來,輕聲囑咐一番,招呼青雀帶上黃金離開。
圍觀的百姓都沸騰起來,眼神熱切的看著幾十箱白花花的銀子。
裴知崇楞在原地,簡直哭笑不得。
這小和尚有點意思。
駱青瑤走出大概五六步,徐徐停下,轉過身展顏笑開:“北大街都尉府往南百步有水,東大街仁濟堂往北三百步有水。”
語畢,她撚著佛珠回到馬車前,客氣謝過魏子安,直言如今不需要住到魏府別處的宅子,便領著青雀和六悔離去。
周圍的百姓此時紛紛行禮送她,口中高呼小神仙慢走。
魏子安想攔都攔不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後方。
“這小和尚行事真古怪,萬兩白銀說不要便不要,眼睛都不眨一下。”管事嘀咕一句,吩咐車夫駕車返回魏府。
魏子安撚著眉心,臉上劃過一抹憂慮。
他未能完成三皇子的命令,將那小和尚軟禁在魏府別苑,此事須得盡快想法子補救。
——
駱青瑤領著青雀和六悔到了裴知崇送的宅子,門房一看房契,立即熱情的將他們迎進去。
到底是太守之子,與魏子安的年紀相差無幾,行事卻滴水不漏。
不過盞茶的功夫,府內人手已安排的妥妥當當,相應家什也準備的十分齊全。
駱青瑤到花廳坐下吃了口茶,宅子裏管事的打雜的全數到齊。
放下茶杯,她神色淡淡的打量著這些人,黛眉微微上挑。
除了管家吳伯,竟是無一人忠心。
“從今日起,我就是這宅子的主人,不管你們是誰安排過來的,在府中一日,就要聽命於我二人一日。”駱青瑤撚著佛珠,眸光清冷。
屋裏靜的落針可聞,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裴公子讓你等辦的事,盡管去辦。”駱青瑤挨個看了一圈,又道:“隻是府中的規矩,必須遵守,你等可明白。”
“明白!”底下的人一致出聲,腦袋埋的很低。
“去吧。”駱青瑤留下吳伯,並吩咐青雀拿三百兩黃金交給六悔。
“師叔祖,你這是?”六悔撓了撓頭,一臉為難。
“寺中米糧所剩不多,這些你拿去買些好的糧食送回去,其他的事就不用管了。”駱青瑤沒有絲毫心疼,轉頭望向吳伯。“吳伯,你隨六悔去買糧,順道找馬車送回龍泉寺。”
“小的遵命。”吳伯應了一聲,見六悔不反對,便隨他一道出了花廳。
駱青瑤撚著佛珠靜坐片刻,支開青雀,不疾不徐開口。“出來吧。”
梁上窸窸窣窣的響了一陣,駱青瑤隻覺一道黑影飛過,鼻尖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站在一旁的裂風“呼哧,呼哧”的刨著蹄子,神色戒備的盯著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駱青瑤臉上毫無慌亂之色,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望向來人。
但見他手持寶劍站都站不穩,穿著一身粗布勁裝,臉色蒼白如紙,五官精致俊秀,唯獨那雙眼滿是戾氣。
是個有福之人,秉性不壞。
方才進門,駱青瑤就覺著廳中的氣味不對,也不曾想,竟真的有人藏在梁上。
看他的身量,怕是不比自己大多少,氣勢倒是挺足。
“你走吧。”駱青瑤放了茶杯,偏頭給裂風順毛。
宅子裏的人都是裴知崇送來的,她沒法一進門就把人全趕出去,他留在這兒,隻怕不比外麵安全。
“多謝……”來人低低的說了句,身子忽的一歪,竟直直栽了出去。
駱青瑤眨了眨眼,眉頭下意識皺起,起身過去為他診脈。
她知道他受了外傷,卻不知道傷的如此嚴重。
取下戴在中指上的蓮花針輕輕一抖,盤成數圈的金針旋即變得筆直,頂上的蓮花泛起點點金光。
駱青瑤一手撚著金針,另一隻手解開他的衣服。
女的?駱青瑤楞了下,轉瞬莞爾。
她還想調戲一下呢,老天待她似乎有點不厚道。
除了容墨和萌萌的悟明,傳說中的美男遍地跑,根本就是假的。
下針封住她心脈附近的穴位,駱青瑤忽然皺眉,使勁嗅了嗅。
“奇怪,怎麼沒有了呢?”她自言自語的嘀咕一句,收了針起身開門出去,把青雀叫過來幫忙。
那姑娘身量不高,身子卻沉的很。
青雀一進門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臉色變了變,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小姐真是命苦,有家不能回便罷了,時不時的還被人追殺。
“她的外傷很嚴重,不是來殺我的。”駱青瑤解釋一句,把那姑娘身上的外衣脫下。“你去找一身衣裳過來給她換上。”
“好。”青雀吸吸鼻子,知道不是來殺她的人,立即揚起笑臉。
駱青瑤無奈輕歎,收了金針,入內室取來紙筆開方子。
不多時,青雀拿了衣裳回來,親自給那姑娘換上。“公子,廂房已經收拾妥當,可是要讓她住下。”
“當然。”駱青瑤寫完方子,開門出去叫來一名嬤嬤,給了她一些碎銀,吩咐她速速去仁濟堂抓藥。
容墨好像在附近,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可他不是跟了悟方丈說,他回國都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