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雅，你剛才的眼神不對。”孫凱出聲提醒。
喬染最後那句話本就是悄悄話，並不會被收錄進去，所以其他人隻注意到了禹諾最後那一瞬間的眼神出戲了。
禹諾垂下視線，又緩緩抬起，對著孫凱他們道：“對不起，我走神了。”
孫凱揮揮手表示不在意，這種一鏡到底中間不停歇也是為了連貫，走神也在所難免。
他高聲道：“再來一條，先準備。”
剛才的情節要再來一次，禹諾和喬染也隻能再等一下。
說了那句話後，喬染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說一樣，平靜自然地走到一邊看自己的劇本，仿若剛才發生的事隻是禹諾的一個幻覺，是禹諾自己走神NG了。
禹諾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麼。
離謙塵看在眼裏，悄無聲息地去找唐幽：“那個叫喬染的是個什麼來頭？”
“喬染？”唐幽回憶了一下，想了起來，小聲道，“我記得之前有過她的資料，以前也演過戲，後來被黑幫給囚禁了一段時間，前段時間才救出來。”
“沒有做過壞事？”
唐幽搖頭：“沒有證據證明她做過壞事，而且被抓的黑幫老大也承認喬染在黑幫裏隻是他的一個玩物。”
離謙塵卻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麼湊巧地又和小諾一起拍戲？小叔是不是也懷疑過她？
唐幽見他神色嚴肅，輕聲問：“怎麼了？你是不是覺得她有問題？”
“小諾剛才NG了，而且NG的情況很不對勁。”離謙塵雖然不懂拍戲，但是禹諾剛才全然是進入了角色，卻似乎是在最後一個鏡頭NG，導致要全部重來。
唐幽眉頭深鎖：“會不會和離先生出事，她心緒不寧有關？”
離謙塵也不知道，搖了搖頭：“也有可能。”
“我一會兒去看看，你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了。”唐幽又叮囑了一句，見那邊正在準備重拍，端著水杯走過去。
“諾雅，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她遞給禹諾，又小聲道，“喬染不對勁嗎？”
禹諾目光深沉：“她知道我的真名。”
唐幽驚訝。
“我會處理好。”禹諾喝了幾口水，將水杯遞給她，準備就位。
剛才的鏡頭再次重新開始，前麵一切沒有問題，然後又到了喬染要欺近，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話的鏡頭。
她的聲音不會被收錄，隻是後期的時候一個回憶的鏡頭會出現補錄的配音。
但鏡頭會在喬染的那側。
這次，喬染的台詞沒有再出錯。
按照劇本，薛樺會因為震驚和複仇的怒火而跌坐在地上，久久回不過神。
然而，禹諾卻在喬染說了那句台詞，轉身要離開之際，一把拽住了她。
手指顫動，麵容滑過絕望和顫抖的痛苦。
喬染一愣，顯然這已經不在劇本內了。
但是，孫凱沒有叫暫停。
劇情還得繼續。
禹諾眼底滑過一滴眼淚，既痛苦又有堅強，隻是微微顫抖的下頜在顯示著與她動作截然相反的溫柔。
隻是，溫柔的人被逼得急了，也會做出危險的事。
“去、去給巧巧道歉。要不然，要不然我、我……”她聲音哽咽，明明是清涼的嗓音卻讓人聽出了極其壓抑的難受。
喬染的反應也還算快，掙脫禹諾的手，似笑非笑：“如果我不呢，你能對我做什麼？”
禹諾仿佛被氣得渾身發抖，又好像是因為病痛帶來了極大的痛楚。
她微微開啟雙唇，幹裂嘶啞，輕緩而出：“我會……殺了你。”
喬染神色微凝。
“卡！”孫凱叫停，微蹙眉頭。
喬染還站在原地，和禹諾對視。
禹諾卻在下一瞬對著她笑了起來，溫柔又和煦，仿佛就是一個四十歲的長輩。
她轉身去往孫凱那邊：“對不起孫導，剛才有一下忘詞了，要重來嗎？”
孫凱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拍戲也算是見識慣了一些微小的表情和語氣。
禹諾剛才說的那些話，並非是忘了台詞，而像是故意而為。
但是從劇情上來說，稍顯累贅了一點，又不能算是不好。
禹諾的確在演技方麵有著過人的天分，如果不是和她接觸得多，隻怕沒人會覺得她剛才的表演有什麼問題。
她對喬染說想殺了她，並非出自於角色，而是她本人。
可這是為了什麼。
“剛才那一條還可以，你如果想重新再拍一次，也可以。”孫凱的暴脾氣在禹諾這裏幾乎不存在，但是他還是叮囑，“再來一條，就必須按照劇本走了。”
禹諾比了個OK的手勢，淺淺一笑。
孫凱深吸了一口氣，當著眾人的麵他也不好問什麼，隻能吩咐其他人做好準備再來一條。
禹諾摸摸頭發，拍拍身上的灰塵，轉身往旁邊站去。
“諾雅小姐。”身後，是喬染在叫她。
禹諾站定，又轉身和煦地看著她：“有事？”
喬染走了過來，非常禮貌地對著她頷首致意：“剛才實在對不起諾雅，我第一次和你對戲有點緊張，害得你要NG重來。”
她隻字不提她叫了禹諾真名的事。
禹諾自然也就什麼都不說，緩緩笑了起來：“不用說對不起，你之前也拍過戲，比我可有經驗多了，我NG很正常。剛才我不也是記不住台詞還自己編了台詞嗎，我應該道歉才對。”
兩個人都不說實話，卻又似乎一點也沒有在意剛才對方的故意而為。
喬染笑了起來：“諾雅小姐真的是娛樂圈裏難得一見天分極高的演員，我真的很羨慕。”
“有什麼用呢，不一樣也會NG嗎？”禹諾攤手，一副自己也很無奈的樣子。
喬染眼睛裏閃過一抹光亮，又旁敲側擊地問：“諾雅小姐還是比我們厲害的，有助理有保鏢。”
禹諾本就個子比她高，哪怕喬染現在穿了高跟鞋，也無法和禹諾平視。
她上前了一步，站直了身體，微微垂下視線，唇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兩個人的身高差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禹諾一身的氣勢幾乎是在瞬間傾瀉而出，喬染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