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諾看得出來，若琳的確動了殺心，可是又萬分糾結和不忍。
她猛地撲上去，避開槍口，環住若琳的腰，撒嬌假哭：“姐姐，大嫂，你別殺我，我代替我哥哥跟你賠罪，我不想死……”
若琳萬萬沒料到禹諾會有這個舉動，被圈住腰身怎麼都動彈不了。
“你鬆開，誰是你大嫂，你別亂喊！”她掙紮著，手裏明明拿著槍，卻又將槍口偏離了禹諾，生怕自己走火傷了她。
“嫂嫂，對不起，如果我哥哥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打他，罵他，修理他！你別殺我……”禹諾揚起淚眼婆娑的臉，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我不是你嫂嫂！”若琳又羞又惱，“你再敢亂說話，我現在就殺了你！”
禹諾抽泣了一下，淚眼汪汪地閉上了嘴。
“鬆開。”若琳又道。
禹諾微垂著頭，緩緩鬆開手。
剛才抱了一下，若琳身上應該沒有什麼跟蹤器。
其實她是一點都不擔心若琳會開槍，這種近距離，她有無數的辦法在一秒之內就製服她。
可是她也看得出來，若琳一直沒有狠下心來下手。
大嫂果然還是心疼她的！
“能不能不要用槍指著我，姐姐，我害怕……”禹諾嬌弱可憐地望著若琳，小心翼翼地拽著她的衣服。
若琳於心不忍，還是放下了槍，可她的內心充滿了煎熬。
她不能為爸媽報仇，不能讓禹元墨付出應有的代價。
禹諾輕聲道：“姐姐，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呀。”
若琳瞥了一眼禹諾，半晌回答：“若琳。”
“人生若隻如初見，這個姓好少見。”
若琳自嘲地笑了一聲，是啊，人生若隻如初見。
那她和禹元墨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禹諾抿了抿唇，覺得裝傻充愣不能了解過去，也不能化解若琳的心結，得讓她知道哥哥沒有殺人，豐逸也並非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關心她。
她思索著，軟軟糯糯地開口：“若姐姐，我和哥哥也剛相認沒多久，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若琳眸光陰沉，悲痛，冷冷地看了禹諾一眼。
禹諾真心誠意，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坦誠和善良。
半晌，若琳說了個毫不相幹的話題：“你們兄妹倆的眼睛很像，虹膜比一般亞洲人的虹膜黑。”這是這樣的眼睛，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你父母被殺，你想過為他們報仇嗎？”若琳又問，“有著離家當你的後盾，你要報仇應該很容易。”
禹諾見若琳並不知道太多事，思忖了幾秒，說道：“凶手都已經伏法了。”
若琳有些訝然，可仔細想想，再見禹元墨的時候，他身上那種仇恨陰沉的氣息的確是已經沒有了。
她冷笑：“他倒是報仇高興了。”
禹諾道：“報仇並不能讓我們高興。”
若琳反唇相譏：“你別說得好像你很高尚一樣。”
“我沒有覺得我很高尚。”禹諾的眼瞳像一汪深潭，沉靜又溫和，“我曾經和哥哥一樣，想要為家人報仇，甚至覺得死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根本不重要。”
若琳目光漸沉，沒有說話。
“可是直到有一個人去世。”禹諾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回想起那抹燦爛笑容，那如琉璃般的眼睛，“我家人雖然有一定的原因因為他而死，可是他不是凶手。”
若琳微斂：“你什麼意思？”
禹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說道：“他從來沒想傷害我，可最後他卻在我麵前死去。”
她笑了一下，望著若琳，輕聲道：“當他從我眼前摔下去，粉身碎骨的那一刻，你知道我的心情是什麼嗎？”
若琳沒有回答。
“不是高興。”禹諾手指輕輕在心口指了一下，“是一種空蕩蕩的茫然。”
若琳怔了怔，突然想到了禹元墨，不由問她：“他是你喜歡的人嗎？”
禹諾笑了起來，清澈的雙眼微微一彎，卻搖了一下頭，但仔細想了想又說：“應該也是喜歡的。”
隻是和愛離寒澈不同，大約就和喜歡哥哥他們一樣。
隻是，愛情不是恩情，更不是親情，沒有愛上，就沒有如果。
可也是在秦慕死後，她對其他陷害她父親的人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執著了。
死刑也好，一輩子坐牢也罷，如果她一直糾纏著這種事，她就永遠都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
禹諾柔聲道：“我有一個老師告訴我，仇恨或許會成為你生存下去的動力，卻絕不會成為你幸福的源泉。”
若琳表情淡漠地注視著禹諾，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到撒謊的跡象。
然而，裏麵隻有真誠。
她冷笑：“你是想告訴我，你哥哥並不是真正的凶手？”
禹諾搖頭：“我並不知道當年哥哥和你或者你父母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不能下這樣的結論。可是……”
她握住若琳的手，真心實意地說：“若姐姐，你真的覺得哥哥會是殺害你父母的真凶嗎？”
若琳沒有掙開禹諾的手，也陷入了沉思：“你是他妹妹，你當然會向著他說話。”
禹諾反問：“那姐姐你呢，你的心沒有向著他嗎？”
這話刺中了若琳心底最深最柔軟也是最痛的地方，她倏地掙開禹諾的手，眼底滑過悲痛：“我隻會殺了他為我父母報仇。”
“可如果真的不是他呢。”禹諾也正色，“如果真有那萬分之一的機會不是他做的，你殺了他，殺了我，然後你就得到了解脫了嗎？”
這個“如果”在若琳的心底猛地一震。
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假設。
“如果不是他，他為什麼當年不否認，為什麼默認了是他殺了我爸媽？！”若琳糾結這個當年就問過的問題。
她不是沒有給禹元墨機會，然而禹元墨卻默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禹諾心底翻了個白眼，心想，哥哥悶騷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還不如秦慕呢，好歹秦慕不是自己做的完全不認。
禹諾又隻能心平氣和地道：“因他而死，和他自己親手殺了他們，我想，應該也是有區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