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諾愣了一下。
秦慕唇角噙著笑，眼睛卻一直看著前方：“小時候的你其實不懂什麼叫喜歡，如果是我在孤兒院找到你，你會先愛上我嗎？”
禹諾望著他的側臉，俊朗帥氣，卻又淡漠冷然。
童年的陰影，父母愛的缺失，生存在地下城這個沒有是非觀念的地方，秦慕的反社會人格障礙說到底其實也是一個悲劇。
九歲的自己沒有童年的記憶，她誰也不記得，先遇見秦慕會愛上他嗎，她不知道。
半晌，禹諾輕聲道：“秦慕，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發生的事不會改變，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秦慕唇角輕揚：“是啊，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該多好。”
可是重來了以後，他會做什麼，為了生存依舊不得不選擇走上地下城領主這條路。
禹諾的父親是情報局的人，還是國際刑警，他依舊會因為各種原因死在地下城的手裏。
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會按照既定的軌跡一步步走。
秦慕失笑，這仿佛是一個死局，哪怕是重來一次，他和禹諾也隻能走成今天這個局麵。
他換擋加速，直接衝上了最高的地點。
越野車在山林間穿梭，秦慕將車開的很邊緣，禹諾的右側是懸崖，哪怕是想要跳車都沒有辦法。
“怕嗎。”他問。
禹諾神色平靜反問：“你真的想死嗎？”
“不想死。”秦慕回答得很坦然，甚至還回頭對著禹諾溫柔一笑，“可我覺得，和你一起死，是我最好的歸宿。”
禹諾沒有回答。
車子漸漸加速，仿佛一瞬間就要躍出懸崖，跌入崖底，可又總差難麼一點，在最可怖的時候轉移了位置。
生存還是死亡，就在秦慕的一念之間。
車子在最後衝向懸崖的一刻間，秦慕突然刹車，漂移。
懸崖的位置落在了秦慕的那側，半邊車輪懸空而轉。
禹諾呼吸一窒，身體不由僵直。
車子被鎖住，秦慕就那麼平靜地坐在駕駛位上，緩緩而道：“自我記事起，我父親總是不厭其煩地對我說，將來秋娜阿姨的女兒會成為我的妻子，隻有手握大權才能護她一世平安。”
他期待著這個女孩兒的降臨，就像等待著自己的另一半生命，雖然這換來的是母親變本加厲的折磨，他也沒有絲毫的怨言。
直到禹諾真的出生，他終於感覺到完整。可又因為種種，他隻能選擇偷偷去看禹諾。
他以為可以等著她長大了就結束這種偷偷摸摸的情況，然而禹諾和她的母親一樣，愛上了另外一個人。
他也還是和父親一樣，什麼都得不到。
機關算盡，卻計算不了愛情。
秦慕側頭看了一眼神情緊張的禹諾，眸光不由落在了朝這邊而來的一輛越野車，微眯眼睛：“下車。”
禹諾怔然：“什麼？”
“下車。”秦慕解開禹諾的安全帶，拿了一把槍，對著疾馳而來的越野車開槍。
禹諾立即扭頭看過去，驟然意識到那輛車裏的人不是離寒澈他們。
果不其然，對方立即舉槍反擊。
可是重機槍的掃射讓本就在邊緣的越野車逐漸朝著懸崖滑去。
而禹諾也沒有辦法從副駕駛的地方出去，防彈的車門已經被打得變形，很快就要被擊穿。
秦慕眼神一沉，似乎也沒想通這個時間還會有誰會來反擊。
“躲後麵去！”他厲聲喝道，將禹諾護在身側。
禹諾手裏沒有武器，隻能按照秦慕說的先躲到後排上去。
車頭再次側滑。
砰砰砰！
離寒澈他們的車也趕到，終於緩解了秦慕那輛車的壓力。
離寒澈拿著一把狙擊槍，冷聲吩咐：“掩護十秒。”
克瑞斯瘋狂射擊，為離寒澈掩護。
砰！
一顆重狙的子彈穿過對方的防彈車門，擊中槍手的太陽穴，直接將他的頭炸開。
離寒澈一擊即中，扔下狙擊槍就跑向了禹諾他們所在的位置。
汽車再也經受不住重力的拉扯，轟然掉下懸崖。
“出去！”秦慕打開車門，用力將禹諾推出了車外。
“秦慕！”禹諾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卻被力道墜得往下。
她臉色蒼白，心想完了，這回真的要死了，卻在下一秒，手被人緊緊握住。
她扭頭看過去，驚喜萬分：“澈哥哥！”
離寒澈手臂上青筋暴露，聲音淩冽：“別鬆手！”
然而他一個人墜著兩個人的體重，哪怕他死也不鬆手，禹諾的手臂也依舊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他大半個身體幾乎都在懸崖外，隻要再往下墜一點，就連離寒澈也會被脫到懸崖下。
克瑞斯還在對剛才的那輛車裏的其他槍手攻擊，分不出手來救援，隻能通過耳機讓他們的人趕快過來。
可在懸崖邊上每多一秒鍾就多一分的危險。
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在那輛襲擊的車內，一個原本應該躲著的人，正悄悄地瞄準了離寒澈。
“澈哥哥……”禹諾呢喃出聲，被懸在中央，一隻手被離寒澈緊緊握住，另外一隻手抓這秦慕。
她扭頭看向秦慕，右手因為逃出來的時候手臂被劃傷，鮮血滴落在秦慕的手上。
秦慕也看著她，一笑：“你可以鬆手了，我摔下去，你們都死不了。”
禹諾眸光閃爍，卻握緊了他的手，咬牙切齒，用盡了吃奶的勁往上提：“秦慕，你犯下那麼多罪還沒有償還，你別想一死了之！”
秦慕怔了怔，望著她因為用力而不斷顫抖的纖細手臂。
而在懸崖邊上的離寒澈也沒有因為禹諾這種“愚蠢”的行為有絲毫的反駁。
他忽地笑了，如果禹諾真的鬆手，他就準備開啟身上炸彈的開關，讓所有人都給他陪葬。
然而，禹諾沒有鬆手，哪怕這會連累到離寒澈，她也沒有鬆手。
可這不是因為喜歡他，從來都不是。
“離寒澈！”秦慕高喊，目光平和，“你贏了。”
離寒澈神色一淩。
禹諾瞬間扭頭。
秦慕轉動手腕，用力打開禹諾的手，張開雙臂，迎接他的未來。
“秦慕——！”
秦慕溫柔深情地凝望，看著禹諾眼底的驚愕，看著她越來越小的身影，輕聲低喃：“小諾，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