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諾見他一臉嚴肅，便也就不再糾結今天能不能簽協議的事。
“什麼？”
唐未走到車邊的車載電腦前，插入了一個SD卡，溫聲道：“這是你父親在出事前定時的一個視頻。”
禹諾霎那正色。
就連上官廷都不由肅然起敬，站直了身體。
電腦屏幕上一陣雪花，隨後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黑影：“沒調整對嗎？”
禹諾目光閃爍，那是爸爸的聲音。
幾秒鍾後，畫麵清晰，禹煬出現在屏幕上。
四十一歲的年齡卻少鮮在他臉上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五官英挺俊朗，目光堅毅溫柔，皮膚並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得暗沉，依舊白皙無暇。
禹諾長得像媽媽多一點，但皮膚卻遺傳了父親，無論曬多少太陽，依舊白皙光潔，毫無瑕疵。
任誰看，這都是一個如畫的美男子。
禹煬手裏點燃了一支香煙，動作優雅地夾在手指間，靜靜地看著它燃燒。
禹諾印象中父親不抽煙，身上除了淡淡的青草香，也沒有一點尼古丁的味道。
“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畫一般的美男子開口，卻帶著濃濃的哀愁和沙啞。
“這個視頻我定在一年，我希望我能在半年的時間裏解決好這件事。”他深深吸了口煙，眉宇間的愁緒穿透了屏幕，籠罩著車廂內的所有人。
“唐未，我很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和我並肩作戰，上次的事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
唐未解釋道：“上一次我和他調查一個恐怖襲擊的軍火來源，他第一次對我發火，認為我的調查方向是錯的。”
禹諾喉頭滾動，沙啞著嗓音道：“其實你是對的，是嗎？”
唐未點了下頭，視頻裏的禹煬也同樣說道：“其實你是對的，消息從我這裏走漏出去，那些無辜者的死亡，跟我脫不開關係。”
禹諾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爸爸走漏了消息？”
“這是我二十幾年來第一次犯下的錯誤，害死了上百人，我難辭其咎。”禹煬眼底悲痛難當。
“其實並不是他的錯，他沒有預料到有人會察覺他的身份，從他身邊偷走了我們的部署計劃。”唐未對禹諾解釋。
然而這話已經很明確了，消息走漏就在禹煬身邊最親近的人。
禹諾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靜靜聽著禹煬後麵的話。
禹煬再次深深吸了口煙，好像要將心肺裏的悲痛都經過這香煙發泄出來。
半晌，他嘶啞地看著前方，輕聲喚道：“寶寶。”
禹諾瞳孔瞬間放大，那種穿越了時間空間，父親再次的呼喚讓她不由自主地出聲：“爸爸……”
上官廷心疼得想抱一抱她，可想想自己又沒有立場，哀怨地隻能站在那裏。
然而屏幕上的人不會再有任何的回應。
“寶寶，如果在多年後你看到了這個視頻，也許我已經離開了你。”禹煬眼底的哀傷讓他的眉宇間的俊朗籠罩上了一層陰影。
禹諾紅了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和哥哥要好好照顧彼此，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是兄妹，是爸爸媽媽的驕傲，要替爸爸照顧好媽媽。”他溫柔的聲音緩緩而來，“爸爸知道你喜歡寒澈，爸爸也喜歡他。爸爸相信，他會是你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禹諾眼眶通紅，淚光閃爍地無聲應道，澈哥哥對我很好很好，他疼我愛我寵我。爸爸，你可以放心了。
禹煬熄滅了香煙，目光深沉地看著前方的攝像機：“如果你看到這個，就說明家裏已經出了事，我不敢確定你哥哥那時候是不是還能活著，但我知道寒澈一定會保護你。”
禹諾怔忡，爸爸竟然能夠想到這麼遠。
“如果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你肯定也知道了我的另外一個身份。我從十八歲簽署了協議，成為茲昂中央情報局的一員，隨後加入國際刑警組織。”
雖然早就知道，但親耳聽見自己的父親說出來，禹諾心底也是極為震撼。
“十八歲到四十一歲，二十三年來我沒有後悔過。”禹煬溫潤寧和的雙眸是作為戰士的堅韌不屈。
“但是，作為父親，我也會自私。我不希望我的兩個孩子也走上同樣的道路。
在你每次生日許願時說要當軍人當警察時，我感到驕傲，可與此同時，我內心備受煎熬和痛苦。”
禹煬聲音有些哽咽和顫抖，那是作為父親的掙紮。
他捏了捏眉心，再抬眸時已經堅毅不屈：“禹諾。”
禹諾不由站直了身體，認真地看著視頻裏的父親。
“如果將來你長大，如果還想要成為像我這樣的一份子，我不再阻止。”
禹諾睜大了眼睛。
“但我希望你能夠明白，走上這一條路會很辛苦，會比你想象中的更加艱辛。”禹煬的目光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你要麵對生離死別，你會看到這個世界上那些不為人知的一麵。”
禹諾心底默默回答，我已經準備好了。
禹煬的話還沒有停止：“更有可能，你要麵對你最愛的人離你而去。”
禹諾心髒猛地一緊，連呼吸都停了一瞬。
“是的，不管離家的勢力有多強大，一旦你走上這條路，你的丈夫、兒女、親朋好友都會成為犯罪分子眼中的報複對象。
如果他們無法保護自己，你就會受到掣肘。就像爸爸現在，已經預見了不久後的可能會發生的事，可我無能為力。”
禹諾腦海中一片空白，這個時候爸爸就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嗎。
他知道自己會死嗎？
禹煬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將來的某一天你依舊想要成為像我這樣的人，唐未，我的搭檔，我唯一最信任的人會來找你。
可如果你想要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他也會幫你，讓禹諾這個人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禹煬眸光溫潤慈愛：“諾諾，元墨，你們是爸爸的驕傲，不管你們選擇什麼，爸爸會永遠愛你們。”
畫麵停止，所有的視頻播放結束。
禹諾臉色有些蒼白地看著已經黑了的屏幕，什麼都沒想，腦海中隻浮現了一句話——唯一信任的是唐未，那離伯伯和殷伯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