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諾抓過桌上的水杯就潑了過去。
礦泉水擦過影寒的頭，潑到了後麵。
“你說的很難聽影寒老師。”禹諾咚地把空水杯放下，臉色也不好看，“你試圖激怒我，但我不上當，因為我還有事沒有和你聊清楚。”
影寒頭發絲被濺出來的水打濕了一點，他笑了一下，撩了下頭發：“我不認為我和你還有什麼可聊的。”
禹諾想過，因為影寒的否認，而且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她的確不能肯定影寒就是她的哥哥。
那麼，至少也要套出影寒和冥帝集團的關係。
現目前他們兩個算是開誠布公，已經撕開了最後一層虛與委蛇的麵紗，剩下的就是看誰能穩得住了。
剛才那番話，禹諾的確很想把這一桌子菜都扔影寒臉上，順便再扇他幾個大嘴巴子。
但在潑水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意識過來，方向才有了偏差，要不然就真潑個正著。
就算影寒不是她哥哥，這個人也是擺明了憎恨離家，順帶也厭惡她。
禹諾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收起撒嬌示弱的那一套。
“你救我，又不是我哥哥，那麼就是有其他的原因。”她坐正了身體，冷靜地看著影寒，“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在前些日子，我被人暗殺。”
影寒總是淡漠的眼睛很快地滑過一抹複雜的光芒：“你留在離家，這種事是遲早的事。”
禹諾笑了一下：“看來影寒老師根本就沒有認真聽我說剛才的話。”
她身體前傾，單手撐在下頜邊：“我全家被殺，我是唯一的目擊者。”
影寒雙眸驟然一凝。
這一眼，禹諾沒有看漏，更沒有看錯——他很震驚。
“不過幸好，有人救了我。”禹諾假裝沒有看見，繼續說道，“你就算不是我哥哥，也肯定知道我哥哥的事，我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影寒冷冽地看著她：“你看到了凶手？”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禹諾清澈的眼瞳緊緊地注視著他。
影寒也盯著她。
兩個人互不相讓。
最終，影寒敗下陣來，率先開口：“他死了。”
禹諾瞳孔一縮，嗓音沙啞：“你說什麼？”
“他死了，重傷不治，十年前就死了。”影寒淡淡地回應，“他救過我，他在臨死前說起了你們禹家的事。”
禹諾失魂落魄：“哥哥……死……了……”
影寒眼皮一跳，驚詫地看著麵前的少女驟然滴落的眼淚。
他微微錯開視線，漠然道：“禹諾，你告訴離寒澈，離家做的事，天知地知我知。你助紂為虐，認賊作父我沒有資格過問，但是，如果你阻止，你就不是禹家的子孫。”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要對離家指手畫腳！”禹諾抹去臉上的淚滴，怒氣衝衝地看著他。
“就憑我知道禹元墨的遺言。”影寒一掌拍在桌麵上，“禹諾，你知道禹元墨死之前有多痛苦？你知道他到最後都放不下的人是誰？！”
禹諾喉頭滾動，臉色有些蒼白，被問的無言以對。
“是你。”影寒壓低了聲音，輕聲呢喃，極具嘲諷地看著她，“他到死都在想著你是不是安全。而你忘了他，把他忘的幹幹淨淨，成了離寒澈的玩具。”
影寒眼底滑過一抹悲痛，轉瞬即逝，而被他數落到極點的禹諾卻並沒有發現。
他站起身，神色決然：“我救你是因為禹元墨臨終前的囑托。我也隻會救你那一次。”
禹諾怔忡：“那天晚上的不是你嗎？”
影寒微微彎腰，壓低了聲音：“從你離開學校那一刻起，你的生死我就不會再過問。”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餐廳。
禹諾垂下眼瞼，甚至沒有阻止影寒的離去。
為什麼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哥哥死了？
影寒不是哥哥，隻是哥哥曾經救過的一個人？
那麼那晚上和澈叔叔交手的男人是誰？強吻她的又是誰？
禹家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是爸爸曾經的同事嗎？
禹諾腦子亂成一團，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可是一想到自己哥哥可能真的已經去世了十年，她就腦子打結，什麼都不願意再去思考。
看著桌上的食物，她還是乖乖吃了午餐，還帶了一份外賣去了老師宿舍，將外賣盒子掛在影寒的門上。
影寒比禹諾先離開，卻後回到宿舍。
看到門口掛著的外賣盒子，他剛要準備扔，卻看到了裏麵的紙條——謝謝你救我。
那一瞬間他就知道這外賣是誰送來的，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他推門進去，將飯盒放在桌上，眼睛卻一直看著旁邊的紙條。
禹諾的字是離寒澈教的，是一手非常漂亮的行楷字體。
影寒在紙條上輕輕摩挲，轉頭看向了外賣，打開慢慢吃了。
他一邊吃著東西，戴上了藍牙，接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似乎是一直在說什麼，影寒時不時地嗯一聲。
等吃完了東西，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口才說道：“我不信任他們。”
電話裏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影寒微蹙眉頭，眼底滑過一抹悲傷：“她不是，禹元墨也已經死了，我能做的也已經做了，這是她的選擇。”
“你不必再說。”影寒冷冽地回了一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垂眸，他看見桌上的紙條，厭惡地揉成一團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可坐了沒幾分鍾，他又起身將紙條拾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抽屜，又重新打了電話。
“告訴曆陌玄，冥帝集團同意和他合作，但有一個條件。”影寒聲音毫無溫度，“他們必須撤走禹諾身邊的所有暗哨，由冥帝集團的人接手。”
此時的禹諾還不知道她的歸屬權正在被人當作談判的籌碼。
因為影寒的話，她一直有些恍惚。
十年前哥哥沒有回來找她，十年來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原本她記憶恢複還是有期待，不管是忘了他還是發生了其他的事，隻要還活著都是一個念想。
但影寒卻告訴她，哥哥死了。
有一瞬間，禹諾覺得這是影寒在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