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撞的瞬間,禹諾下意識地想伸手直接去接,然而滾燙的湯瞬間都傾倒在手上。
“小姐!”張叔原本還一臉欣慰地看著,見狀嚇得臉色慘白地衝了過來。
哐啷一聲,盤子和燉盅都摔在了地上,乳鴿和配菜全都掉在了地磚上。
“我的湯……”禹諾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辛苦三個小時才弄好的乳鴿湯,怔怔地回不過神,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背被燙的緋紅。
張叔看到禹諾手背上的燙傷,臉色蒼白,抬手就朝著和禹諾相撞的伊玲打了一耳光:“你慌什麼慌!你看看把小姐撞的!”
伊玲臉上霎那間就騰起了手指印,更因為張叔的用力,唇角溢出了鮮血。
喬阿姨和其他幾個傭人也聽見了動靜,慌慌張張地進來,掃了一眼地上的食物,再看看禹諾受傷的手背,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在離家,離寒澈就算再怎麼懲罰禹諾,那也絕不會讓她受一點傷,其他人就更是不可觸碰一根頭發絲。
如今竟然讓她傷成這樣,別說離寒澈會不會發火,就離謙塵這個妹控和曆陌玄就不會善罷甘休。
“小姐,快快跟我去敷藥,我的天,一會兒要起泡了!”喬阿姨小心翼翼抬著禹諾的手,拉著她往醫療室去。
禹諾這才怔怔地回過神,卻也不覺得自己手疼,指著地上的乳鴿,淚光閃爍,很無措:“這個怎麼辦,我答應了澈叔叔給他做的。”
“我來做,小姐放心,我一會兒就給先生送過去。”張叔輕聲安慰,用高壓鍋速度快很多。
禹諾遲疑片刻,終於感覺到了手背上的不適,她蹙了蹙眉,看向一直沒說話的伊玲,歎了一聲:“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張叔你把這裏收拾一下。”
其他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就點了點頭沒再說說什麼。
喬阿姨帶著禹諾去醫療室治療。
“別仗著你是小姐帶回來的就可以沒有規矩!我告訴你,如果今天小姐真出了點什麼事,誰也保不了你!”張叔狠狠戳她腦門,指指地上的東西,“收拾好給我滾!”
伊玲似乎是曾經就被人打習慣了,被打的嘴角流血也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抹了抹唇角,輕聲道:“林管家讓我來和你說,晚上給小姐準備一點甜品。”
張叔看得來氣,就這點小事用得著這麼急急忙忙地往廚房衝,害的禹諾還受傷。
“知道了知道了,滾去收拾。”他不耐煩地揮手,準備去再準備一個乳鴿湯。
伊玲低著頭,拿過抹布,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擦拭,頭發擋住了她的眼睛,卻無法遮蓋住她緩緩上揚卻又瞬間斂下的唇角。
誰也沒有發現,隻是一瞬間,她又是那個唯唯諾諾,任人欺淩的可憐女孩子。
而在醫療室的禹諾被喬阿姨小心仔細地塗上了燙傷藥。
“會留疤嗎?”臭臭的藥膏敷在了手背上,禹諾擔心以後手背上一道傷疤太難看。
“不會不會,這還沒有起泡,這個藥膏效果很好。我們常常用,今天別沾水,過兩天就好了。”喬阿姨輕聲安慰,也是心疼不已。
藥膏雖然臭烘烘的,但是敷了藥感覺是冰涼冰涼的很舒服。
“如果澈叔叔問起來就說我自己做湯的時候燙傷的,其他的不要說。”包紮好,禹諾又叮囑道。
喬阿姨頓了一下,忍不住說道:“小姐,你就是心太好了,這種事怎麼能不說。”
“她應該也不是故意的。”禹諾確實不願意去想伊玲是故意而為,“她剛才好像也燙著了。”
走前她有留意到伊玲的小腿也有傷,這種突發的事情並不能預料。
無心之失,她就不想去為難,況且伊玲還被張叔打了一耳光。
喬阿姨歎道:“誰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她有些話沒說,這都說女孩子嫉妒起來要人命,萬一是故意的,禹諾這麼善良還不得被欺負。
禹諾動了一下手指,也不覺得難受了,起身道:“我去廚房看看還能不能再做一個。”
“小姐可別再做什麼吃的了,對先生來說你平平安安的他吃什麼都是山珍海味。”喬阿姨拉住禹諾,語重心長外帶嚇唬,“再說了下廚什麼時候不能做,手傷了可要好好保護,再傷著了,真要留疤了。”
禹諾嚇得手都縮了一下,一臉的忐忑:“那、那我還是不做了。”
喬阿姨既心疼又好笑:“小姐想吃什麼一會兒我讓老張給你做。”
禹諾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背,有些哀傷:“算了,還是吃點清淡的吧。”
喬阿姨點了點頭,這才去廚房幫忙了。
禹諾走出醫療室,想著要怎麼解釋自己的手受傷的事。
剛走回快到客廳的位置,她隱約聽見了客廳裏嗚咽的抽泣和哽咽的說話聲。
她腳步一頓,沒再往裏麵走,反而站在了隔牆後麵,聽著裏麵的談話聲。
“我想來想去,還是離開的好。”客廳裏,伊玲哽咽悲痛,“我可能真的傷害到了小諾。我不想這樣的。”
“我相信那並非是你的本意。”離寒澈溫潤和煦的聲音似在安慰。
“離先生,你相信我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伊玲仰著頭,期待又委屈地問。
“我相信你。”離寒澈聲音平靜。
站在隔牆後的禹諾聽到這裏不由勾起了唇角,澈叔叔難道就不能說的更有誠意一點嗎?
離寒澈又問道:“臉上的傷回頭去買點藥擦一下,小諾還是個孩子心性,被家裏嬌寵慣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禹諾蹙眉,什麼意思?澈叔叔誤會是她動手打的伊玲?
如果不是因為之前在走神,她也不會讓張叔叔動手打伊玲的。
然而客廳裏的人卻似乎默認了離寒澈的說法,聲音清淺:“我知道,小諾隻是因為打翻了給先生你的乳鴿湯才氣的。”
站在隔牆後的禹諾神色漸漸黯淡。
人是會變的。
以前她還隻以為這是一句無病呻吟的話語,可現在看來,人,真的是會變的。
她不想過多地揣測兒時的同伴,可現在……已經不用揣測了。